当毛姆在 20 世纪 20 年代的中国南方山水中行走后,他发现这块土地完全可以成为他新小说的背景,但是男女主角并不需要设定为中国人,他可以用自己熟稔的英国人来讲述故事——一个爱情故事。可以让它变得崎岖,甚至背负着煎熬的墓碑,但是没关系,他知道自己接下里的这个故事应该如何书写了。他试图讲述一个关于“背叛”和“悔恨”的婚恋故事,当书稿付梓时,也的确证明,除了《月亮和六便士》,小说《面纱》一样可以成为他的代表作。
2006 年,由中美合拍的年代电影《面纱》试图还原毛姆的这一经典小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电影给人的质感或许有一种别样的风味。当我们看到爱德华·诺顿和娜奥米·沃茨扮演的男女主角出现在银幕上时,或许英国上流社会具备的气质和骄傲尽悉显露在这两人的脸上。沃茨虽然在这部电影中找寻到自己的真爱——列维·施瑞博尔(片中和沃茨出轨的外交官),但是我们更相信银幕上最后修成正果的夫妻才诠释了“婚恋”二字,约翰·卡兰借着毛姆的故事,把人性中的羞愧和勇敢能够细致入微的表现出来,这一方面在于电影的年代场景还原,另一方面还是在于情绪的把控,后一点尤其重要。
很多人才开始观看影片的时候,很奇怪片头的几个场景到底有何关系,一个是英国社交场合的华丽,一个是上海都市的干涩求婚,一个则是中国南方某地的湿热田野,用错落的场景剪辑完成影片开头的建构并不是一种胡乱尝试,而是和故事的发生地点联系起来。本片既然讲述的是一对英国情侣在中国内地的生活经历,那么异域情调,或者说别样的风味应该需要影像形式让观众有个直观的陌生感,不按照常理出牌,用几个不同时空的场景拼贴在一起,恰恰让这种异域的陌生表现在了视觉上,这样的安排算是卡兰的一次匠心独运。
但是剪辑上的花样毕竟有限,影片大部分的画面是用中景和远景来表现,这当然是为了满足叙事和环境交代的任务,不过当故事发生到沃茨饰演的凯蒂和诺顿饰演的费恩,在南方小屋的昏暗场景时,数次的正反打,画面上清晰的明暗对比,男女主角脸上暧昧而躲闪的情绪,分分钟让人觉得这是“无声版”的王家卫影像风格。情感博弈在此时发挥了最大的效用,它让电影带来了纯粹的质感,剥去声音之后,还会带来什么?沃茨和诺顿在用眼神和性感的躯体告诉我们答案。
好的电影形式并不会让故事受到伤害,它会促进故事发生的更远一点,如同电影的主题曲《River Waltz》,它用一种未知的神秘感在捉摸一个不定的情绪。电影讲述的是凯蒂为了逃避家庭的催促而勉强和费恩在一起,在经过婚姻出轨后,被费恩要挟去往霍乱横生的中国南部某地,电影便是在这种背叛、憎恨、冷漠、伤害的情绪中开始了它的故事。
这个故事好吗?为什么它让很多评论家赞誉不断,包括乔治·奥威尔都对小说原着抱之高度的欣赏?因为它让观众在不悦中寻找幸福,在背离中消弭仇恨,这才是这个故事的意义所在。一个人能够在另一半中发现闪光点,并惺惺相惜,最终相爱永恒,这是一个很难讲的完满的主题,至少它面临着这样两个问题:一个人面临欺骗他人和被那人威胁时,她会选择顺从吗?另一个人面对背叛和爱意交错时,他会选择谅解和体贴吗?
电影难说就十全十美,将这两个问题在显着的情节中解决殆尽,但是它聪明地回避了硬生生的题卷,选择了“无言”中的沟通,它让沃茨饰演的凯蒂思考“为什么与其选择痛苦而不选择幸福,与其选择孤立而不选择沟通?”所以凯蒂一旦做出了让步,整个难题便变成了瞬间瓦解的沙堆,相爱相杀不见得更加体面,妥协让步也不见得失去尊严。
《面纱》的出色其实并不在于它足够毛姆,而是让我们看到一对英国恋人,可以在中国南方山水田园中发现“沟通和谅解”的真谛,同样让人欣慰的是,电影最后恋人的诀别成为一个永久的标记,凯蒂和费恩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但是他们依旧逃避不了离别,“伤感”成为电影最后的颜色,仿佛讲述的是另一份坚强,如同最后一幕凯蒂和曾经出轨恋人的相遇,她既然选择了永恒的爱情,便不会惋惜逝去的“一夜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