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轩

纽约华人女患者:老公高烧十天才住院,曾与病友遗体相伴一个钟

由 问成风 发布于 综合

联系方式:靳格、 刘兰兰

之175

口述者:Serena(华人旅游博主)

口述时间:5月2日

我真的很想拍张CT片子,好给自己患过新冠肺炎的肺留一个纪念。然而,在当下的纽约,这个愿望还真难实现。

我们家在疫情最严重的皇后区,我和老公kris双双感染。在居家“自愈”期间,我曾失去嗅觉和味觉长达两周时间。

而kris高烧10天后才住进医院,情况一度变得很糟。他目睹邻床病友离世,与尸体独处一个多小时后,才有人过来抬走。

这件事成了他心中的一块阴影,至今都无法抹去。

病毒让我失去了嗅觉味觉

入院7天后,kris匆匆出院了,虽然他的血氧饱和度并没有达标。

当天晚上,我睡足了12个小时。自从4月5日他被911送去医院的那天起,我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我始终认为是我传染kris的。3月初,我参加了几场活动,当时大家都没有戴口罩。之后一直咳嗽,3周后,紧接着发起烧来。

美国最重的疫情在纽约,纽约最严重的区域就是我们居住的皇后区。当时,一般的轻症患者是不给做检测的,不像在国内只要觉得不舒服就跑去医院。

发烧第二天,kris带我去看家庭医生。当时测了血氧饱和度,显示指数还行。医生建议在家治疗,开了5天的药,有止咳水和退烧药。

药吃下去很快见效,烧退了我却失去了嗅觉和味觉。闻不到香氛的味道,也尝不出味极鲜酱油的滋味。

药店里买药的人排成长队。

家庭医生诊所的窗口贴着透明塑料薄膜。

除了旅游博主身份,我还是一名美食探店员,五感失去两感,无异于晴天霹雳。

当时家庭医生告诉我,失去嗅觉或味觉不用药物治疗,几周至数月内会逐渐恢复。只有极少数人会出现永久性伤害,但也可以通过治疗修复。

后来看报道,英国的医生也说,在他们检测的2000名呈阳性患者中,有30%的人出现嗅觉缺失。

果真如家庭医生所言,大约2周后,我的“两感”慢慢回来了。

kris中招,和我吃同样的药

不幸的是,kris也开始发烧了。我们又去了家庭医生诊所,结果医生给他开了跟我一样的药。

然后,他跟kris说,“你不用去医院。发烧有一个时间段,最长可能有两周,你要坚持一下。 ”

kris吃了几天药仍不见效,我们又给家庭医生打电话。对方直接说“你们不要来了”,如果有需要可以网上远程看诊。

其实,我们前两次去看诊,并没做任何的检查,甚至连听诊器也省了。总之,医生避免跟你做任何的接触。我愤愤地认为,他是不负责任的,但也能理解他怕感染的心情。

后来,我们又通过网上约到了另一个诊所。这里的医生说着同样的话,“坚持吃药,在家观察。”他还特别提醒,“所有的退烧药只有泰诺管用”。

轻症患者在家自我隔离,高烧14天才考虑住院,尽管这并不是当下美国疫情中的一条明文规定,但几乎所有的医生都默认这是“common sense”。

高烧10天后kris撑不住了

kris持续高烧,不停腹泻,情况比我严重。除了给他物理降温,我别无他法。最惨的是连冰袋也买不到,只能用湿毛巾给他擦身子。

病毒性发烧和普通发烧不同,感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手心和脚心都是烫的。

一天早上,kris精神稍微好转,坐在窗边叹气:“又要开始漫长的一天了。”我听得鼻子直发酸,因为他晚上根本无法安睡,每一天对他来说都很漫长。

10天后,kris实在撑不下去了。我果断地说“去医院吧?”

kris沉默了一会,说“打电话!”。我让他先换掉睡衣,他说“换不动了”。

当时家庭医生跟我们说,“如果你觉得呼吸困难了,就去医院。”判断的标准是,“从下床走到厕所,觉得很喘,走不动。”

救护车来得很快,直接开到家附近的社区医院,kris坐上轮椅被推进了急诊室。医院里看病的人不太多,我想跟进去,却被医生拦住了,他说“你可以回去了”。

kris住进了社区医院。

“我不能进去吗?”当时我有点懵。我把手机塞给kris,跟他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站在医院门口,觉得特别茫然。冷静了一会,就想今天既然出门了,不如也去做个检查吧。

上不成学的孩子,在医院门口的地上涂鸦,为大家鼓劲。

医生拒绝给我做CT检查

我再次被一名护士拦在了医院门口,她说轻症不需要做检查。我说“我老公刚刚被送进急诊室,我想知道自己的情况。”她这才放我进去。

在前台登记信息时,另一名护士震惊到了我,她没做任何防护,连基本的口罩手套都没戴,并且一边吃东西一边跟我交流。

候诊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人,全戴着口罩,保持距离安静地坐在那里。

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我。中间,目睹了一个老奶奶在厕所里呕吐的场面。这让我一度想放弃检查,逃离这个飘满病毒的空间。

我跟医生强调要做CT检查,他说“你这个情况还不需要做”。在他眼里,轻症患者别把这个当成一件大事。

我们生病的事情,一直瞒着双方的家人。这段时间,闺蜜帮我联系了一位国内的医生,可以远程看诊。但医生说没有CT不好诊断,我不死心,又跑去了医院,结果还是没做成。

我给病房里的kris直播赏樱

kris入院的第二天,我也被电话通知感染了新冠肺炎。

当天,我去给他送手机充电线。回家路上,无意间看到有户人家的院子里,一树樱花盛开。我呆呆站在那里看花,正好主人开车回家,友好地冲我笑了笑。

而这时,拿到充电线的kris发来了微信,说想看我一眼。我马上回复说“我带你云赏花”,然后打开了手机摄像头同他视频。

镜头里的kris很憔悴,正在吸氧无法说话。我慢慢移动着手机,把樱花一点一点给他看,这时他的眼眶红了。

我给kris直播的樱花,开得很是热闹。

那个时候,就想让他看到一些美好的东西,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跟kris住一个房间的病友,突然去世,一个多小时后,才来人把尸体抬走。这件事kris至今都无法释怀,我想再多的樱花也拂不去他心里的阴影。

整个世界被按了暂停键

kris住院期间,我在家里“自愈”。

一年365天,我有一半时间不在家,会去各个地方旅游、拍视频。但这场疫情,让整个世界被按了暂停键,突然感觉没有什么事情比健康更重要了。

疫情之前,我很挑食,不吃鸡蛋,不喝牛奶,也不吃葱姜蒜。但现在,我按照张文宏医生的食疗法,每天吃两颗“保命蛋”,早晚喝一杯牛奶。

还有,我开始动手做家务。晒衣服、晒被子时,直接忽略了外国人奇怪的眼神。

我步行去医院看kris,不太敢打车,怕传染给司机。日子突然慢了下来,走走停停间,还能遇到在路边觅食的小松鼠。

在路边觅食的小松鼠进入了我的镜头。

出院后的kris和我都在家里隔离。我偶尔咳嗽、胸闷,他的血氧饱和度依然不高。每天在按时吃药中,我们努力找回各自的健康。

【来源:南方都市报】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向原创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