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学校的音乐课》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一天早晨,
丰子恺翻开上海的“新闻报”,
一篇题为《丰子恺画画不要脸》的文章赫然入目。
他不禁大吃一惊,
心想:自己素来与人无冤无仇,
何以对他这样破口大骂?因而怒不可遏。
待他看完全文,却会心一笑。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有人在针对丰先生的《乡村学校的音乐课》一画进行评论:画中的孩子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跟着拉二胡的先生唱歌。虽然画面上的人物没有眼睛和鼻子,但读者从他们扬着头,张着嘴的神态中,仍能体会到这群活泼可爱的孩子正沉浸于全身心地投入唱歌而带来的欢乐之中。
丰老很赏识这篇品评他画作的文章,事过多年,他仍能清楚记得文章发表的年月和作者的名字。
泰戈尔
丰子恺的“不要脸”画作,还得到世界大文豪泰戈尔的高度评价:“用寥寥几笔,写出人物个性。脸上没有眼睛,我们可以看出他在看什么;没有耳朵,可以看出他在听什么,高度艺术所表现的境地,就是这样。”
“意到笔不到”,并非欺人之谈。丰老意在笔先:只要意到,笔不妨不到;非但笔不妨不到,有时笔到了反而累赘。
▲噫,这人没有脸。
▲噫,这一群人没有脸。
▲噫,这人只有一个嘴巴,没有眼睛鼻子!
▲噫,这人的四根手指粘成一块的!
▲完全看不到颜值。
丰子恺的画作里,除了有独树一帜高超的技巧外,更重要的是,有爱和慈悲,一种对世间万物的敬悯与热爱,看他的画,好像有两个丰子恺,一个是画中人物,一个是慈悲的旁观者。
弘一法师
极家常的画,却于平实中寓深永之致,带给人无尽的温暖。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一颗善良,温慈的心。受恩师弘一法师的影响,他一生笃信佛教,是一位虔诚的居士,一生都劝人们护生戒杀。
《众生》
是亦众生,与我体同。
应起悲心,怜彼昏蒙。
普劝世人,放生戒杀;
不食其肉,乃谓爱物。
《亲与子》
今日尔吃他,将来他吃尔,
循环作主人,同是亲与子。
《!!!》
麟为仁兽,灵秀所钟,不践生草,
不履生虫,繄吾人类,应知其义,
举足下足,常须留意,既勿故杀,
亦勿误伤,长我慈心,存我天良。
每年阴历四月初八释迦牟尼佛诞日,他都会买来螺狮蚬蚌鱼虾,带领子女们一同去放生,为了放生他还闹了个笑话。
有一次,他从石门湾携带一只鸡,要到杭州云栖去放生,但是他对鸡也起了恻隐之心,不忍心像常人一般,在鸡脚的部位捆缚起来,把鸡倒提着,于是撩起自己的长袍,把鸡放在里面,外面用手兜着,乘船经崇德到长安镇转乘火车。因为他用手兜着的布长袍里面,鼓起了一团东西,这个怪模样很可疑,引起了一个便衣侦探的怀疑,便一直跟踪着,同车到达杭州,一出站门便衣侦探便把他捉住,恰巧站外早有人迎侯丰子恺,于是说明原委,侦探才知跟错了人。他捧着要放生的母鸡,引得在场众人大笑不已。
《慈母已无头》
“空袭也,炸弹向谁投?
怀里娇儿犹索乳,
眼前慈母已无头,血泪相和流。”
在他的画里,不仅有个人的小爱,还有对祖国的大爱。抗日战争期间,因为战乱,他一路疲于奔命,却坚持一路,用画笔勾勒战时百态,有愤懑讽刺之作,有悲悯激励,也有苦中温情。
《念佛不忘救国》
弘一大师在世时,晚年正值抗日战争。他于1941年给泉州大开元寺,写了一幅字: “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
《今天天气好!》
抗日战争时期,在大后方有一个时期,几乎每天都有空袭警报。有高山上的预报球挂起来了,一天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可是,只要是下雨天,飞机就不会来炸人。所以,遇到下雨天,人们彼此都要庆贺:“今天天气好!”
《狂欢之夜》
抗战胜利的那一晚,他思如潮涌,不能成眠,想起了八年前生死离别的亲友,想起了奇迹般的胜利了的中国的前途……不知不觉之间,东方已泛白,他差不多没有睡觉,一觉起来,欢迎千古未有的光明白日。
一块模子印泥巴,以为自己是女娲?
千个人儿一个样,这种教育太可怕!
他还用独特的角度,寥寥数语完成的漫画,重重地点出了他眼中的教育怪相,直至今日,这些话语也直戳,中国教育痛点,发人深省!
一块模子量大小?
生搬硬套用力塞,哪管孩子哭哇哇!
程度不一样,都在一条线。
录好唱片,上课播放。
只要不坏,用到永远。
可慈悲,爱国,童心未泯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却会因为一只猫,最后成了人人喊打的反革命。
1966年,上海中国画院出现了第一张针对丰子恺的大字报。大字报批评的是他发表在1962年《上海文学》8月号上的随笔《阿咪》。这猫名叫“猫伯伯”。大字报说:“猫伯伯”影射的乃是最高领袖,于是自那以后丰子恺便成了上海市十大重点批斗对象之一。
▲《炮弹作花瓶,人世无战争》——批评者认为,这幅画迎合了日本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的需要,是为国民党反动派的投降叛国行为制造舆论。
当时,批斗完,“反动学术权威”们要自行回家,他坐26路公交车回家,胸口挂的“牛鬼蛇神”标志牌不准摘下,以便使“资产阶级思想”让路人皆知。车上人都围着起哄,有人高喊“打倒他”。可他也不在意,一个人扶着车栏杆,眼睛望着窗外,站得笔直。
▲《船里看春景》——恶毒污蔑攻击人民公社
那几年年近7旬的他,批斗和游街是他每日的功课,但是,苦难绝非仅此而已。1969年,大队人马冲进上海画院,他们把刚出锅的热浆糊倒在他背上,贴上大字报,并让他到草坪上示众,被皮鞭从街头一直抽到街尾,最终痛得走不了路。回家时,家人看见,狼狈痛苦的他悲愤不已,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是照样回来喝酒了吗?不要去谈这些,不要管它,给我把酒斟满一点。”
▲《昨日豆花棚下过,忽然迎面好风吹》——批评者认为,此画欢迎蒋匪反攻大陆。因为“好风”者,乃是好消息也。
1969年深秋,他到农村劳动改造,女儿丰一吟去看望他,见到他白发苍苍,头发又长又乱,胸前挂着一个蛇皮袋、孤独地站在寒风飕飕的地里摘棉花。再看他的住处,那是:四面透风的牛棚,甚至在床上的草枕边上,还有一堆没融化的积雪,门口的河浜就是他们洗脸的地方。看到这里,女儿不由流下泪,她为年迈的父亲痛心。他看出了女儿的心疼,还幽默地对女儿说:“地当床,天当被,还有一河浜的洗脸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城中好高髻》———恶毒讽刺、攻击党的领导和党的各项方针政策。
在那个人鬼难分,文明被毁,无数人绝望自杀的岁月里,他却始终保持着乐观的态度,有着顶天立地,不屈的生命意志。可即使是满腹慈悲与同情的他,也没能挺过那段最挣扎的岁月。
1975年9月15日,丰子恺因癌症医治无效,在冤屈中,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享年77岁。
罗曼罗兰曾经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
丰老一定是一个有着英雄主义的人,历经了世事,作品才能如此“有味”。隔着将近一个世纪的时光回望,他的作品和文字仍然让我们感到温暖、宁静。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怍于人,无惧于鬼,这样,人生。
我的心为四事所占据了,天上的神明与星辰,人间的艺术与儿童。他把初心印在了画上,我的孩子们,我憧憬于你们的生活,每天不止一次。
我的生活全部沉浸在“时间”的急流中,跟了它流下去,没有抬起头来望望这急流的前后的光景的能力。
母爱是一本我终生无法读完的巨著,母爱是一片我永远也飞不出的天空。
大事难事,看担当;逆境顺境,看胸襟;是喜是怒,看涵养;有舍有得,看智慧。
正当的游玩,是辛苦的安慰,是工作的预备。
你若爱,生活哪里都可爱;你若恨,生活哪里都可恨;你若感恩,处处可感恩;你若成长,事事可成长。
走正确的路,放无心的手,结有道之朋,无义之友,饮清净之茶,戒色花之酒,开方便之门,闭是非之口。
教养孩子,只要教他永远做孩子,即永远不使失却其孩子之心。
有些记忆被焚烧掉,有些记忆被埋在心底,纯真年代如流水划过金色年代。
别在树下徘徊,别在雨中沉思,别在黑暗中落泪。向前看,不要回头,只要你勇于面对抬起头来,就会发现,此时的阴霾不过是短暂的雨季。向前看,还有一片明亮的天,不会使人感到彷徨。
日子总是像从指尖渡过的细纱,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那些往日的忧愁和哀伤,在似水流年的荡涤下随波轻轻地逝去,而留下的欢乐和笑靥就在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人世间的真情就像一张大网,时刻温暖着人的心扉,就如妈妈的爱一样,永无止境。
不是世界选择了你,是你选择了这个世界。既然无处可躲,不如傻乐。既然无处可逃,不如喜悦。既然没有净土,不如静心。既然没有如愿,不如释然。
生活是蜿蜒在山中的小径,坎坷不平,沟崖在侧。摔倒了,要哭就哭吧,怕什么,不心装模作样!这是直率,不是软弱,因为哭一场并不影响赶路,反而能增添一份小心。山花烂漫,景色宜人,如果陶醉了,想笑就笑吧,不心故作矜持!这是直率,不是骄傲,因为笑一次并不影响赶路,反而能增添一份信心。
我眼看见儿时伴侣中的英雄、好汉,一个个退缩、顺从、妥协、屈服起来,到象绵羊的地步。我自己也是如此。“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你们不久也要走这条路呢。
心小了,所有的小事就大了;心大了,所有的大事都小了;看淡世事沧桑,内心安然无恙。
这个世界不是有钱人的世界,也不是无钱人的世界,它是有心人的世界。
人生如一次长长的旅行,旅行中有坦途也有弯路,你得以平静的心态面对每一天,挑战自我,执着向前,一如既往地朝着目的地走下去。当你到达终点站顾却来径时,才发现人生的旅途有喜有忧,有笑有泪,甚至得少失多,而这一切已构成了你生命旅程的全部。
有些动物主要是皮值钱,譬如狐狸;有些动物主要是肉值钱,譬如牛;有些动物主要是骨头值钱,譬如人。
上海是骚扰的寂寞,山中是清净的热闹。
凡事顺其自然,遇事处之泰然,得意之时淡然,失意之时坦然,艰辛曲折必然,历尽沧桑悟然。
岁月是一首诗,一首蕴含丰富哲理的诗,岁月是一峰骆驼,驮着无数人的梦想。
你住几层楼?人生有三层楼:第一层是物质生活,第二层是精神生活,第三层是灵魂生活。
有人帮你,是你的幸运;无人帮你,是公正的命运。没有人该为你做什么,因为生命是你自己的,你得为自己负责。
宋朝著名文学家苏轼曾说,
“人间有味是清欢”,
对丰老来说,
人间有味,无颜也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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