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地时间5月29日举行的哥伦比亚总统大选中，相比于左翼候选人古斯塔沃·佩德罗以40%的得票率位列第一，得票率28.19%、位列第二名的“局外人”候选人鲁道夫·埃尔南德斯更加引人注目，这位已过古稀之年的77岁候选人在近几周内迅速“蹿红”，最终在首轮投票中击败了支持率长期在民调中居于第二位的右翼候选人费德里科·古铁雷斯，与佩德罗一同进入了6月的最终角逐。
左翼候选人佩德罗与其竞选搭档弗兰西亚（getty images）
和平幻梦与变革派兴起
自上世纪90年代上台至今，右翼政府已经统治了哥伦比亚近30年时间。在这30年中，相比经济发展与社会建设，处理与游击队“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的冲突一直是哥伦比亚历届政府的政治主线任务之一。
2002年，阿尔瓦罗·乌里韦就任哥伦比亚总统，他放弃谈判，并将罪责全部归于游击队一方，并开始打着和平旗号对游击队采取铁腕手段。单从“剿灭”数字来看，乌里韦似乎在军事行动上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但实际上哥伦比亚的和平进程并未取得明显进展。特别是在乌里韦卸任后，围绕其任内“杀良冒功”的质疑始终存在，乌里韦的两个后继者桑托斯和杜克也在和平进程上态度反复，无所作为。随着民众对政府愈发不满，2021年乌里韦政府杀良冒功的丑闻被空前披露。根据和平特别法庭估计，所谓的“哥伦比亚安全部队”以杀良冒功方式屠杀了至少6402名无辜平民，且这一数字主要集中在2002年至2008年，也即乌里韦首个任内。2021年4月，陆军将军内斯特·吉列尔莫·古铁雷斯和数名军官为求法庭轻判，向120名受害者家属公开承认他们犯下了反人类罪，承认自己“杀害了无辜的农民”。
围绕杀良冒功真相的一系列披露使右翼政府的“和平进程”成为了一个荒谬的笑话，加之新冠疫情期间杜克政府无力应对严重的社会不公、贫困和失业问题，一味采用增税等粗暴手段调控经济，哥伦比亚民众逐渐形成了一种“普遍的幻灭感”，对政府的不满也达到了巅峰，哥伦比亚爆发了持续数日的反政府大游行。这场大游行之所以鲜为外界所知，恰是因为美西方主流媒体大力维护“铁杆盟友”哥伦比亚右翼政府的形象，对该游行视而不见。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方主流媒体对两个月后发生在古巴的、规模和影响远不如哥伦比亚的游行活动却赫然双标地大书特书，借机批评古巴的社会制度、指控政府暴力镇压游行等。
右翼政府的“和平”真相和社会困境的持续加剧使民众的求变心理日益加剧，左翼代表佩德罗和“黑马局外人”鲁道夫等变革派代表也正是在这一背景下走到了舞台中央。
现年77岁的“黑马候选人”鲁道夫被认为是“哥伦比亚特朗普”（GETTY IMAGES）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毫无疑问，大选首轮投票中的最大输家是保守派政府代表、右翼候选人费德里科·古铁雷斯。一直以来都身居民调排名第二位的他在首轮投票中以不足5%的劣势输给了鲁道夫，无缘决赛圈。
费德里科的落败，看似意料之外，实为情理之中，且恰恰是哥伦比亚民心求变的直观体现。大选前夕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超过 85% 的哥伦比亚人认为该国“已经走错了路”，包括国会、政党、武装部队、警察和媒体在内的几乎全部政府机关都已不受信任。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以“局外人”身份蹿红的鲁道夫能够一路杀进二轮投票。
费德里科个人输了，哥伦比亚的保守派却还没输。从决战前景来看，尽管佩德罗在首轮投票中获得了40%的高票率，但其所面临的形势却并不乐观：费德里科几乎是在确认落败后的第一时间就宣布“全力支持鲁道夫”，他号召支持自己的选民在6月19日的二轮投票中支持鲁道夫，并在此强调佩德罗和左翼上台将是“哥伦比亚乃至整个美洲的灾难”。若鲁道夫能够继承费德里科的部分选票并获得其他政治力量的支持，其得票率很有可能反超佩德罗。
佩德罗获得的支持有限，客观上与其左翼身份和前游击队成员的出身不无关系。他于1970年代后期加入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并于1985年被捕。在监狱中度过两年后，他转战政界，并在数十年见争取游击队与政府的和解。然而事实是，佩德罗的努力依旧难以抵消右翼政府数十年如一日地给左派和游击队“贴标签”的政治成果，民众在求变的基础上，依然担忧左派上台会给社会带来动乱。
与之相比，出身工程师的鲁道夫尽管年事已高，在国家治理思路上却异常出格。他坚持走民粹主义路线，以“反腐败”这个简约到机制的主张参选，在辩论中以大尺度出格言论痛骂世家门阀与贪腐现象。同时他的竞选活动几乎全部通过网络展开，由年轻的团队在TikTok等高热度平台进行运营推广，这些做法都使媒体将他与特朗普作比较，称之为“哥伦比亚特朗普”。然而，鲁道夫·埃尔南德斯也是一个饱受争议的角色。在竞选活动中，他重提了他在 2016 年接受电台采访时所说的关于希特勒的一句话，称自己“是一位名叫阿道夫·希特勒的伟大德国思想家的追随者”。尽管此后他向公众道歉，并改口称他所奉行的名言实为爱因斯坦所说，但这种公然赞扬法西斯独裁者的行为仍使外界对他有所担忧。
作者：张峻榕（文汇报驻巴西利亚记者）
编辑：陆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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