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力危机背后的美国社会之乱

近段时间，极端寒潮席卷美国南部地区，以得州为代表的多地发生长时间、大面积停电，民众生活遭遇严重困难，甚至造成各种伤亡事故。得州是美国第二经济强州，又是能源生产大州，竟然发生这种严重的电力断供事故，让人深感惊奇。在笔者看来，这深刻反映了美国社会的混乱生态。

第一，扭曲的央地关系。美国开疆拓土的历史并不光彩，得州曾经属于墨西哥，也曾短暂独立，于1845年被并入美国，得州的独立情绪因此存续至今。在本来就松散的“联邦-州”体制之下，得州又刻意强调所谓“孤星共和国”独立历史的优越感，即便是电力基础设施布局与电力体制设计，也要强调所谓的地方独立，与全国范围的东西两大电网并不相连。这最终导致得州在发电厂普遍停产时成为了真正的黑夜孤星。

第二，偏激的完全自由市场取向。得州长期由共和党执政，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南方保守州，“政府越小越好，自由越大越好”理念长盛不衰。在这种偏激理念的指导下，得州在电力这一关乎国计民生的重要领域也厉行市场化、自由化，供电企业高达二百余家，定价完全追随供需。到头来，相关企业和部门主要注意力都在盈利上，对解决电力基础设施维护更新、相互协调、危机预防等问题缺乏兴趣。已经有不少专业人士指出，此次事故固然与极寒天气有关，但和得州电力行业先期应对不足关系更大。

第三，愈演愈烈的党派斗争。得州之所以偏激强调能源供需绝对的市场化、自由化，与共和党的执政理念密切相关。在美国，得州最主要的对标兄弟州就是民主党长期执政的加利福尼亚州，共和党执意要将得州打造为所谓的“小政府、大市场”样板标杆，以此证明本党的执政理念大大优于民主党。

此次危机发生后，按理说，美国各级政府除了抢险救灾，更要深刻反思事故发生原因。然而，美国政客们忙于利用这场灾难制造新的政治斗争议题。从联邦国会到得州政府，共和党政客们大肆宣扬供电危机要归罪于民主党的绿色能源理念，声称得州风能、太阳能项目在严寒中停摆是罪魁祸首，并借机宣扬拜登政府的绿色新政将给美国带来更大更多的能源危机。民主党政客则攻击共和党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在这种政治扯皮中，事故发生的真正原因、科学调查早已被抛之脑后。

第四，问题认知的鸿沟之差。不少科学家判断，此次引发电力断供的极端寒潮与北极地区的大气运动异常有着密切关系。在这个问题上，美国从政府到民众的认知却是泾渭分明。一部分人认为这是过度碳排放引发全球变暖，继而造成气候异常的最直接案例；另一部分人却是前总统特朗普典型言论的忠实信奉者，大谈“天气如此寒冷，地球明显是变冷了，全球变暖完全是无稽之谈”。

一言以蔽之，美国政治的混乱由来已久，在此次极端寒潮的背景之下，直接体现为得州的电力危机。透过它，我们看到了美国国内意识形态极化加剧、基础设施老化严重、社会阶层贫富差距扩大等一系列结构性矛盾。更让国际社会错愕的是，目前看来，这场灾难给美国带去的是更严重的争吵与分裂。（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全球化与全球问题研究所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