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的叛逆精神被狗吃了吗? 2015.8.5日

  近日,作家阎连科在一个读书会上表示:80后是相当懦弱的一代人,没我们以为的那么反叛。

  “80后”是个不新鲜,但依然非常有看点的话题。曾经,他们被批离经叛道,判词是“垮掉的一代”。如今,他们的“叛逆”被质疑,判词是“失梦的一代”。

  那么,“80后”到底是叛逆的,还是顺从的?什么决定了一个时代人的特质?

  ●普通“80后”只有青春叛逆期

  “80后”这一名词首先诞生在文学圈,作家恭小兵将出生在1980年代的青年写作者定义为“80后”文人。随后,“80后”迅速演化为一个社会人口学和文化概念,被广泛采用。据南京大学统计,中国有近2亿“80后”。

  大多数80后这样回忆自己的青春:“小学时我们一边在老师面前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初中时我们一边学人体生理卫生,一边看古惑仔,研究金庸武侠小说;高中时我们一边传着纸条看着漫画,一边练习东西海三城模拟做四中黄冈试题;大学时我们一边狂热世界杯读哈利•波特同居翘课,一边学邓论马哲毛概三个代表重要思想。”

  在普通80后的成长轨迹中,书山题海埋头苦读仍是主旋律,除了青春期本身的躁动之外,看不出多少叛逆的影子。尽管他们一出生就遇上了改革,经历了经济转轨和社会转型,又是计划生育政策下的独生子女一代。但较他们之前出生的人而言,那仍是一个社会相对稳定、经济繁荣的年代,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基本固定,很难出现大的动荡和转折,更提不上惊世骇俗的反叛了。

  ●几个“叛逆分子”搅乱了一池“死水”

  80后是如何被贴上“叛逆”的标签的呢?

  除了青春期让家长头疼的游戏、早恋、打架现象外,80后叛逆的印象大约是从新概念作文大赛建立。1999年,一场名为“新概念作文大赛”的活动从上海蔓延至全国,吸引了大批“80后”学生参与。韩寒、郭敬明、张悦然等新锐偶像年少成名,以叛逆者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

  2004年2月2日,作家春树作为“80后”的代表登上了美国《时代》周刊亚洲版的封面。春树与韩寒、曾经的黑客满舟、摇滚乐手李扬等4人被《时代》周刊认为是“中国80年代后的代表”,并将其与美国60年代“垮掉的一代”相提并论。文章以“ling lei”(另类)来称呼他们,认为他们是中国的新激进分子。

  本来“叛逆”、“另类”只是几个少数人的标签,随之它迅速落到了一个庞大的群体头上。

  分析这几个“叛逆”的代表,他们叛逆的实质并不同。

  如果叛逆体现的是主动精神和自觉意识,韩寒大概是最具反叛精神的的一个。他抨击“老师”、“教育体制”和“纯文学”,被主流视为异端;他的“退学”行为也被中学老师和家长当做反面教材。那时,韩寒的无畏对被学业和老师压得牢骚满腹的同龄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至于春树、郭敬明和张悦然,则是用一支笔提供了诸多“反叛”形象,主要写的是叛逆青春,是撕X、堕胎、性和死亡,而不是普通人的青春。

  现在看来,80后没那么叛逆,否则韩寒不会如此扎眼。但每个时代的叛逆者,永远都是少数,韩寒能被相当一部分同龄人视作“领袖”,这说明80后身上仍有叛逆的基因留存。

  ●“80后”进入社会后,人们发现叛逆的帽子扣错了

  2010年,是“80后”开始迈入30岁的元年,他们的人生进入到工作、婚恋、生育模式。许多媒体也开始对“80后”做系统性的总结。

  “80后”身上的标签也变了。“叛逆”早已是往日云烟,屌丝、蚁族、啃老、剩男剩女成了80后的新形象。

  网上流传的《史记•八零后列传》描述了“80后”的一生:“夫80后者,初从文,未及义务教育之免费,不逮高等学校之分配,适值扩招,过五关,斩六将,硕博相继,数年乃成,负债十万。觅生计,十年无休,披星戴月,秉烛达旦,蓄十万。楼市暴涨,不足购房,遂投股市,翌年缩至万余,抑郁成疾。入院一周,倾其所有,病无果,因欠费被逐院门。医保曰,不符大病之条例,拒赔。友怜之,赊三鹿一包,冲而饮,卒。”

  一段戏说道出了绝大多数80后的痛点。武汉大学发布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住房、婚恋、竞争压力、人际关系、父母赡养、个人亚健康状况、保险保障等,构成了“80后”青年普遍面临的现实枷锁。对于来自中小城市工薪家庭及农村家庭的人而言,上述压力尤为明显。

  “80后”自嘲是最惨的一代。比较对象是1960-1975年出生的人,因为他们基本上每个点都踩准了,读书赶上高考恢复,毕业遇见邓小平南巡和互联网创业潮兴起,受益于改革最多。而“80”后什么都没捞着。

  谋生不易,前途渺茫,“逃离北上广”和回归体制曾一时成为“80后”讨论的热点。2010年,冯仑对当时“80后”回归体制内的行为颇感兴趣:“市场经济环境下,自由就是枷锁,选择就是恐惧。大家开始害怕自由,因为不愿承担责任、承担压力。‘体制内’理所当然地成为了‘80后’所假想的安全岛。”他同情这代人:“我们当年可以推卸责任,把所有的困难推向了单位。现在的年轻人,只能将处境的喜忧归结为能力或者运气,别无他法。”(《南方人物周刊》)

  工作,赚钱,买房,结婚,生子……生活就像一个又一个的坑,等待着人去填满。“80后”融入了这套生活秩序,他们以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来激励自己,满腹怨言但勤勤恳恳,不敢松懈。

  “怀旧”过早地降临在“80后”身上,而怀旧被认为是早衰的征兆。青春时代对美好生活的承诺被资本时代丛林规则的逻辑击得粉碎,所以无论是初中英语教材里的李雷韩梅梅,还是《老男孩》里“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的悲情唱腔,都会勾起80后的怀旧情绪。

  一个社会的中坚力量,似乎都是隐忍的。当初简单扣在“80后”头上的叛逆帽子,明显不合适了。那么,曾经的叛逆“旗手”呢?

  韩寒学会了掌握尺度,不越雷池,杂文家、公民韩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国民岳父、段子手韩寒。而郭敬明因勤奋、善于经营和对社会规则的良好适应成为比韩寒更受欢迎的偶像。

  ●一个时代的青年特质是由什么决定的?

  阎连科说,相对于50后、60后,80后是相当懦弱的一代人,懦弱到我们今天面对现实的时候,我们找不到80后的声音了。

  50后是红卫兵主力,经历革命风潮、上山下乡,60后大玩地下摇滚和行为艺术,70后成为天之骄子。与他们相比,80后的生活波澜不惊、乏善可陈。

  但时代的土壤不同,人的选择也就不同。革命时代的青年有多少人是真的反叛?又有多少人是被时代洪流裹挟?

  到底什么能决定一个时代的青年特质?

  《萌芽》杂志主编赵长天认为:“从近现代史的发展轨迹来看,经历最具爆炸性变革的青年一代,只有五四时期和当下。前者是出来个‘德先生’、‘赛先生’,后者则透过互联网,到达了全世界。正因为身处变革漩涡,才会有更大的压力,才会更加趋向现实,屈服现实,无法浪漫。”

  浪漫需要土壤。“80后”的时代,工业化建立起一个强大的社会秩序,浪漫的空气空前稀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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