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前最后一场货币政策会议，美联储释放什么信号？

当地时间周三，美联储结束为期两天的货币政策会议。

这是美联储上月宣布新政策框架后的首次议息会议，也是美国11月总统选举前的最后一次利率会议，受到市场高度关注。

但结果并未有太多惊奇，美联储继续维持近零利率不变并预测将至少持续至2023年。美联储还上调今年美国经济的增长预期，并对经济形势作出评估，认为复苏虽然快于预期，但就业市场依然低迷，前景仍不确定。

暗示未来3年不加息、上调今年经济增长预期，美联储在大选前的最后一场例会释放何种信号？

为何“预置”低息时长

一如市场判断，在本周议息会议上，美联储依然选择“按兵不动”，维持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在零至0.25%之间。

略显意外的是，美联储多数决策者为超低利率“预置”一段较长“待机”时间，预测至少持续到2023年，甚至可能更久，以帮助美国经济摆脱疫情影响，恢复元气。

这意味着美联储或将在未来3年不会加息，超低利率将大大压低借贷成本，有助于刺激经济增长，推动就业。

“美联储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鸽派。”美国阿默斯特·皮蓬特（Amherst Pierpont）证券公司首席经济学家斯蒂芬·斯坦利说。

美国因新冠疫情遭遇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经济危机，在这一背景下，“美联储在今明两年维持近零利率属于意料之中，但是为何将低息时间拉长至2023年却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植信投资首席经济学家兼研究院院长连平说，究其意味或许可作出如下解释：

一是透露出美联储对未来经济走势的判断并不乐观。在美联储看来，未来较长一段时间，美国经济不确定性大，较难出现明显改观，为此需要提供良好的货币金融环境，即低利率环境，以此推动复苏、改善就业、提振需求，确保经济平稳运行。

二是向市场释放安抚信号，“稳定军心”。

美联储推出货币政策具有前瞻功能，且是从长计议，这会影响市场预期。近零利率至少持续至2023年，正是向市场释放强烈信号：货币政策将长期保持宽松，企业大可放手安排中长期的投资、生产、经营活动，不必担心货币政策会发生变化。

不仅尝试用时间锁住加息“阀门”，美联储还为加息开出两个“苛刻”条件。

美联储表示，将维持接近于零的利率直至实现充分就业和通胀目标，即允许通胀率在一段时间内略高于2%，以实现长期通胀预期保持在2%。

美联储“为提高利率设置了极高的门槛”，现供职于基石宏观的美联储前经济学家罗伯托·佩尔利说，“信息非常明确：希望最大限度提高就业，最好通胀率也上升，否则就不加息。”

《纽约时报》评论道，为加息设置更高门槛反映了美联储官员们正在履行上月发布的历史性新政策框架的承诺，即抛弃传统政策——通过“先发制人”的加息来遏制预期中的通胀上升，取而代之的是将现实通胀变化作为加息的先决条件。

不过，分析人士指出，由于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未就充分就业给出明确的数字目标，所以未来通胀对于货币政策的指导意义更大。

上海社科院世界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徐明棋表示，美联储的低利率政策将维持多久，关键取决于通胀率走势。尽管现在上调通胀标准，但只要经济复苏动力变强，通胀较快上升，美联储也不会坐视不理。

北方信托首席经济学家卡尔·坦南鲍姆预计，美联储可能会在至少5年内将利率维持在近零水平。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美联储就曾保持超低利率长达7年才加息。

美国经济走势成谜

在美国二季度经济创纪录下滑后，本周的货币政策例会如何评估美国经济前景也深受外界关注。

鲍威尔表示，经济复苏快于预期，而且进展顺利。但是，总体经济活动仍远低于疫情暴发前的水平，未来之路仍然充满不确定性。

美联社称，周三出炉的最新经济数据似乎印证了鲍威尔的观点，即经济正在好转，但并非完全健康。美国商务部表示，8月份零售额增长0.6%，已连续四个月增长。但这是5月份零售额首次实现增长以来的最低水平，显示发放600美元失业救济金到期后，消费者支出承压。

美联储还给出一系列最新经济预测，包括上调对今年美国经济增长的预期，预计2020年将萎缩3.7%，6月份曾预测将萎缩6.5%。但2021年、2022年增长预期则被下调。美联储还调降了今年美国失业率的预测数值。

外界分析指出，美联储上调今年增长预期或是由于前一段时间美国经济反弹形势较为乐观。此外，鲍威尔在新闻发布会上解释，上述预测是基于国会出台新一轮财政刺激措施的假设。他表示，目前仍有约1100万人失业，需要更多的财政支持。

对此，徐明棋认为，美联储暗示未来3年保持近零利率显示其对经济前景并不乐观，但是又把今年经济萎缩的预期值拉回近3个百分点，又显得过于乐观，似乎显示政策上的自相矛盾。

美国经济未来究竟会呈现何种图景？对经济学家来说，这已变成充满风险的猜谜活动。

积极迹象是，复苏之快似乎超出预期。过去四个月，美国新增1000多万个就业岗位，8月份失业率从10.2%降至8.4%，消费者支出也小幅上升0.6%。

而在十多年前的全球金融危机期间，美国整整花了四年时间才恢复2007-2009年经济衰退时失去的800万个工作岗位。

但是，这波复苏势头能否持续，无人敢下断言，毕竟形势阴晴不定。世界大型企业联合会的消费者信心指数在8月份跌至6年来的低点。美国“永久性失业”人口在8月份增至340万人，为2013年以来最高。

美联储在当天会后发表的声明中指出，未来经济发展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疫情发展。

经济学家表示，美国经济前景与疫情发展、政治风向（国会能否出台新一轮刺激措施、美国大选会否引发宪法危机、中美紧张关系会否加剧）、新冠疫苗前景均息息相关。

在连平看来，美国经济能否持续复苏取决于疫情、大选、社会问题等多重复杂因素。目前，疫情尚未得到控制，且趋势不明；种族冲突有可能在大选前继续发酵；随着大选日益临近，两党党争将白热化，美国总统特朗普可能继续打“中国牌”以提振选情；选后计票可能因疫情出现拖延，从而引发新冲突。上述因素都会干扰甚至破坏美国经济的复苏进程。

徐明棋认为，美国经济虽然已走出二季度的“至暗时刻”，但是由于防疫效果不好，复工速度大打折扣，制造业、服务业仍未回归正常，8月失业率虽略有下降，但是仍处于8.4%的高位，未来在“U型”底部预计将停留较长时间。最快会到明年第二、三季度才能走出大衰退的谷底，同比数据恢复正增长。

“油门到底”影响几何

除了释放3年超低利率的信号，美联储在周三还表示，每月将继续购买约12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

在一些分析人士眼中，这套组合拳显示美联储试图告诉投资者，“油门已经踩到底了”。

但是，由于未超出市场预期，美国股市反应平平，开盘时一度上涨，随即下跌，收盘时大幅走低。

尽管股市未掀波澜，但美联储如此大水漫灌仍引发外界对潜在风险的担心，特别是可能影响金融市场的稳定。

徐明棋指出，美国股指此前已被推向高位，但未来避险情绪可能增加，美国股市预计会出现波动。与此同时，美联储的宽松政策还会吹大资产泡沫，现在美国房价已涨得很高。

不过，美联储为其“全速”刺激政策辩护，称不担心未来出现资产泡沫。鲍威尔表示，疫情之前美国长达十年的经济扩张期间就已实施量化宽松和低利率政策，但并未出现金融泡沫。

专家还提醒，美联储超宽松政策将产生溢出效应。

“美元汇率预计进一步下跌，将推动大宗商品价格上涨，资金将涌向其他国家，比如经济复苏形势较好的中国，推动人民币汇率上升，加剧金融市场的投机行为和动荡。”徐明棋说。

连平指出，美联储政策的溢出效应已经显现，比如黄金大涨、美元走弱。但这只是第一阶段的溢出效应，是政策效应的最直接表现。从长期来看，无底线量宽、长期近零利率、美元持续泛滥，将对国际货币体系、美元地位、全球通胀等世界经济金融运行各方面产生深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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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编：杨立群 文字编辑：杨立群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苏唯

来源：作者：廖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