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观察丨尼日利亚新钱换旧钱 为何民众不买账

尼日利亚作为非洲第一大经济体，货币政策的调整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地时间2月10日是尼日利亚央行原定的新旧货币兑换的截止日期，此后旧版奈拉将失去法币地位。然而就在到期前两天的2月8日，尼最高法院却发出禁令，叫停了央行设定的货币兑换的截止日期。

发行还不到2个月，尼日利亚新版纸币可谓命运多舛，民间抱怨声四起，媒体和专家质疑不断，地方政府陆续表态反对，司法机构强势介入……一场“换发新币”如何变成搅动尼日利亚社会的一股“超级旋风”，并引发各方力量持续博弈？

新旧纸币兑换时间仅不到两月

2022年10月，尼日利亚央行对外宣布将重新设计部分面额的奈拉纸币，11月尼总统布哈里对外展示了新设计的奈拉样例，新推出纸币包括200、500和1000奈拉三种面值。12月15日，尼央行称新纸币从当日起生效流通，建议公众持旧纸币前往银行兑换。

正当人们还在社交媒体上议论新设计的纸币仅在颜色上存在差异时，尼央行就对外宣称新旧货币的兑换截止日期为1月31日，过期后旧纸币将作废。

△图片：尼日利亚新旧奈拉纸币对比

尼日利亚流通货币猛增 通胀居高不下

对于更换新币的原因，尼央行行长戈德温表示“自2015年以来，流通货币增加了一倍多，从2015年12月的1.46万亿奈拉增加到2022年9月的3.23万亿”，其中84%的货币游离于银行体系之外，他认为这是一个令人担忧的趋势，也导致货币政策失灵。

为抑制通货膨胀，尼央行自2022年至今共5次升高货币政策利率（MPR），当地媒体也称之为贷款基准利率，该利率在一年内上调了6.5个百分点，在今年1月达到了17.5%，成为2006年引入这一利率以来的最高水平。

△图片：尼日利亚2022年同比上年每月通胀率

与此对应的是近年来，尼日利亚通胀率连年处于高位，物价飞涨，数据显示自2016年以来该国年通胀率均在10%以上。

2022年该国通胀率更是连续11个月上涨，11月份的通胀率攀升至21.47%成为近17年里的最高位，虽然在12月通胀率略有回落至21.34%，但总体通胀率仍比上一年12月的15.63%高出5.72%。

新币流通量不足 奈拉现金紧缺

在旧纸币即将作废的压力下，1月起尼日利亚各地的银行网点都排起了长队等待兑换。

为了防止存入银行的旧纸币被再次提取，尼央行下令从1月9日起每周现金提取限额固定为个人50万奈拉和公司500万奈拉。两项政策效应明显，从纸币公布后不到2个月时间，银行体系之外的2.7万亿奈拉现金，就有1.9万亿奈拉被回收进银行，只剩下8000多亿奈拉在外。

1月22日尼央行重申，1月31日是新旧货币兑换的截止日期，不过仍有很多民众无法按期完成兑换，另外一方面由于新币的储备和分发不足，不少人无法取出现金，连吃饭、购物都成了问题。

2月1日，尼日利亚某企业采购经理奥莫雷贝说“一些自动取款机到现在仍在支付旧钞票。在阿布贾周围的任何一家银行都很难取到现金”。一名现金回收点操作员克里斯汀也表示，“即使在银行内部也很难见到或拿到新奈拉纸币，但现在许多人开始拒绝接受旧钞票。”

尼最高法院取消货币兑换截止日期

在媒体和公众的反对压力下，1月29日尼央行同意将兑换截止日期延长10天至2月10日，然而在这10天时间里货币兑换进展依然缓慢，普遍存在的奈拉稀缺和随之而来的混乱让社会不堪重负。卡杜纳州州长鲁法伊指责“尼央行在回收近2万亿奈拉后，仅印制了3000亿奈拉的新币，让尼日利亚人遭受艰难时刻”。

2月8日，尼最高法院在受理卡杜纳州、科吉州和扎姆法拉州政府针对尼央行政策提起的诉讼时发出临时禁令，取消尼央行所设定的2月10日为新旧货币兑换截止日期，并决定2月15日正式审理这起诉讼。

9日，卡诺州政府也正式向最高法院对联邦政府提起诉讼，理由是这会对超过2000万卡诺公民的经济福祉产生不利影响，并声称它违反了1999年宪法。尼日利亚央行表示将服从法院禁令，新旧货币兑换是否还有截止日期变得悬而未决。

减少纸币流通遏制绑架犯罪 尚待观察

尼政府也希望通过发行新币来遏制绑架恐袭等高发的犯罪活动，尼央行行长戈德温在不同场合表示近期绑架案件有明显减少，但他的说法并没有数据佐证。

尼日利亚经济学家艾萨克·博蒂对新政能帮助减少绑架勒索案件表示乐观，“绑架在尼日利亚已几乎成为一项产业，并且都是现金交易，如果绑架者知道他们的受害者无法再立即从银行提取100万奈拉现金，这将抑制他们从事这项犯罪的积极性。”

也有人对此持不同意见，该国伊斯兰神职人员古米表示，80%的尼日利亚人，尤其是农村地区的人依赖现金交易，突然转向无现金或现金匮乏的社会将意味着“在短时间内使他们贫困化，这可能会引发社会动荡”。古米同时认为“只有通过强大的警务配置和公平的社会分配才能肃清土匪和绑架事件，此前禁止摩托车、销售汽油和封锁通讯的措施也没能终结北部的土匪活动”。

尼日利亚经济企稳回升 换发新币或带来震动

2021年尼日利亚经济艰难走出衰退的泥潭，在经历疫情影响以及2022年燃油短缺、通胀飙升等不利局面后，尼日利亚经济依然显示出强劲的增长势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尼2022年的国内生产总值将达到5740亿美元，在非洲各国的经济排名中继续保持领先地位。

在今年1月该机构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中，将尼日利亚列为撒哈拉以南最值得关注的五个国家之一，并且将尼2023年GDP增长率从去年10月预测的3.0%上调至3.2%。

2月25日，尼日利亚总统和国民议会选举在即，购买选票行为是当地选举时长期存在的一项顽疾。在大选前夕力推“兑换新币和限制现金提取政策”除了希望打击各种形式非法资金流动，试图终结“金钱选票”也是尼政府用意之一。

尼日利亚学者吉布林·易卜拉欣近日以《新设计奈拉政策：当政府制造一场危机时》为题在当地媒体撰文，他指出“尼央行试图促使尼日利亚人立即过渡到无现金经济，但没有充分考虑到尼日利亚仍有一半以上的人从未开立银行账户，匆忙执行这一政策必将把社会的很大一部分人排除在经济交易之外，进而影响经济增长和活力”。

尼日利亚央行推行的新旧货币互换计划已造成现金紧缺，商业活动和日常生活受到波及，社会的愤怒和沮丧情绪正在累积，这一切给正在复苏中的尼日利亚经济带来多大震动，还需要等待市场和时间来检验。（总台记者 何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