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轩

岳云鹏一句话引热议:他们伤害了我,你们却一笑而过

由 敖学农 发布于 娱乐

作者 | 阿一

编辑 | 小眠宝

来源 | 最人物(ID:iiirenwu)

“他们总笑话我,后来我想,收他们点钱吧。”

早些年,岳云鹏问一个老谐星,“为什么成为一个谐星”,这是他收到的回答。

这些年,他迈着“小媳妇儿”的步子登台,在看官那里卖了多少乐子,就有多少笑中带泪的过去。

孔夫子曾经曰过:“刚、毅、木、讷,近仁。”

译成白话就是:坚强点、坚定点、勿忘本、少嘚瑟,一个人也就成器了。

相声180年,“说学逗唱”是祖师爷那里袭来的外卦儿,“刚毅木讷”才是岳云鹏练成的里子。

现如今,说相声的人不算少,但岳云鹏,谁也学不来。

一家九口生活拮据

岳云鹏北漂后多次被开除

人之所以坚强,是因为不得不坚强。

岳云鹏说:“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

他生在河南省濮阳市南乐县寺庄乡岳村集,十里八乡靠着“岳云鹏老家”的标签,前几年才逐渐脱贫。

30多年前,岳云鹏家的房子是土坯垒的,四处漏风。父母每天没日没夜地做800个馒头才能养活一家人。

打从他记事起,地里的庄稼长熟了就要拉出去换钱,从来没往家里拉过。他没见过母亲黑头发的样子,也没忘过父亲卖馒头的独轮车。

“穷,就是穷。”

那时,比经济更贫困的是思想。

岳云鹏上面有5个姐姐,在他出生之前,一家人整日里长吁短叹,以为只要有一个儿子就能堵住外人的三寸长舌。

1985年二月廿六,岳家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没想到这碗素菜下还藏了块肉”。

乡里乡亲敲锣打鼓,在村口送了场应景的电影,名叫《喜盈门》。

岳家男人摘了电影男主角的名字,为儿取名“龙刚”,望儿喜泽全家。

但天不遂人愿,除了又添了一张嘴,岳龙刚的降生没有给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带来丝毫改善。

加上后来出生的弟弟,一家9口的生活只剩下温饱。

“家里特别小,一张床上有八条腿。我几乎每天早上起来,都(发现自己)在地下呆着。”

岳家姐弟7个,过年从不敢串门,因为羡慕邻居家有肉、有瓜子。

岳龙刚长到10岁,父母觉得男女有别,终于给他收拾了一个“单间”。在养牛的偏屋里,搭了一个床铺,他每晚就和牛一起睡。

如今的岳云鹏在台上,现挂(即兴发挥)接二连三,小时候的他,看到胡同里的嫂子都害臊得不敢言语。

因为,13岁之前,他的衣服都是拿姐姐们穿过的衣服改来的。

村里的妇人,习惯了把家长里短当作下饭菜,习惯了拦住走在路上的岳龙刚,对着穿花衣裳的男孩一顿戏谑。

14岁那年,第一次穿上新衣服的龙刚离开了河南,学校要的68元学费他不想跟父亲提起。

临走之前,父亲告诉他,出门在外可以流泪但要自己擦,经常写信给妈妈,有急事给村长家打电话。

岳龙刚带着一个铺盖卷和二百块登上开往北京的长途汽车,后来铺盖卷落在车上,只剩下兜里的二百块。

彼时,他不知道那里的楼有多高,路有多宽,只是车上播放的那首《粉红色的回忆》,他至今不敢再听。

“打那天起,听见这首歌曲心里就会难受,无比难受。”

1999年,岳龙刚到北京第一件事就是办了张假身份证,假年龄、假学历,除了一颗想衣锦还乡的心,一切都是假的。

初到异乡的几年,岳龙刚不是被开除,就是在被开除的路上。

在石景山重机厂当保安,因为打瞌睡,工资被扣成负40,每天穿着鞋底儿磨没的“疑似鞋”巡逻。后来岳云鹏把那段日子编进了相声,就是著名的《保安队的故事》。

他的另一次失业,是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

岳龙刚15岁那年当服务员,因为算错了两瓶啤酒的价格,被一位客人当众辱骂3个小时。

最终以他替客人掏了饭钱,并被开除告终。

当时他嚎啕大哭,到现在还难以释怀,“我还是恨他,到现在我也恨他。”

多年以后,在节目中,他喃喃地说着,“什么好话我都说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岳龙刚也曾在美食城当帮厨,工资刚从400涨到550,新厨师长的亲戚偏偏就看上了他手里的活,他再次被开除。

后来,他又找了一份饭店看厕所的工作,老板酒后在男厕所狂吐的时候,他恰巧在刷女厕所,便又被开除了。

再之后,他还曾在延庆区干过两个月的电焊工,他后来对那份工作唯一描述是“差点没死那儿”。

大难不死,必有下回。

为了给弟弟找份安生工作,在北京台湖织布厂打工的五姐拉着他的手一家一家地问,回程的时候两个人只买了一张车票。

姐姐攥着弟弟的手,不让他说话:“买了票,咱今天就没吃的了。”岳龙刚不敢出声,吓得直哆嗦。

最后还是被发现,售票员恶言相向。“五姐当时没哭出声,我也忍住了。”

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可怕。

北漂4年,岳龙刚终于找到了一份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在海碗居面馆当传菜员。

虽然有时因为偷吃剩菜,工资被扣到9百多,但干了将近两年,岳龙刚心里盘算着有一天可以当上领班,娶到老板的女儿,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但是,偏偏面馆里有位熟客,是京圈老票友赵铁群。

赵老先生因缘巧合,发现传菜员岳龙刚和门童孔德水条件不错,便点拨他们去找一号人学相声,那人名唤“郭德纲”。

在德云社跑了6年龙套

临危受命后,一炮而红

15年后,郭德纲评岳云鹏:“祖师爷睁眼,给我送来这么一个小角儿。”

但在15年前,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彼时,岳、孔二人对赵老先生的建议并未当真,只是想图个乐子。

某日打烊,两人没换工作服直接去了华声天桥。“万一那人是个骗子呢。”

当年,31岁的老郭第一次看见两个满身油渍、逃难似的伙计站在面前,心想:赵老这是有多恨我。

而岳龙刚也打量着眼前的郭德纲,“长得黑还爱穿白衬衣”,心想:这人真丑。

如今的郭德纲是天下谁人不识君,但彼时的他还是领着小儿徒张云雷在茶楼前揽客的江湖艺人。

那一年,郭德纲与相声泰斗张文顺老先生合说了一出名段——《相声五十年之怪现状》。

讲的正是当年相声凋零,正是“十冬腊月,大雪茫茫,大栅栏连条狗都没有”的艰难岁月。

当时德云社百废待兴,台下观众三三两两,其中就有岳龙刚和孔德水。

听了段日子,岳、孔二人就把面馆的工作辞了,意欲拜入郭德纲门下。

郭德纲收下了这两个小伙子。

在那段后台比前台人多的日子里,可供他选择的材料几乎没有,他对他们也没抱多少希望。

对于岳龙刚,老郭更是调侃:“来得比谁都早,吃得比谁都多,脑子比谁都笨。”

郭德纲给岳云鹏开蒙的活是《八扇屏》,十多年前他在天津跟老相声艺人常宝丰求教时,常九爷(常宝丰的外号)教他的第一个活也是《八扇屏》。

岳龙刚带着浓重的河南口音,愣是把“后汉三国年间”念成“后汉三鬼年间”。因此,他便对着报纸,一遍一遍地练普通话。

同门人评价他:“在马路上你要不认识这个人,你会觉得是疯子,都魔怔了。”

几年前,岳云鹏与沈腾攒了一出相声,其中有一句台词颇有些渊源:“我也是北大的,北京大兴的,庞各庄的。”

当年,郭德纲也是泥菩萨过河,只能把岳龙刚安排在庞各庄的一处院子里帮忙养狗——四十年代盖的,窗棂还要糊纸。

头一年,岳龙刚每日除了背贯口,就是看大院、养狗、扫地、叠大褂。

第二年,孔德水进步神速,获得“德云社十周年庆典”与师父同台演出的机会。

而岳龙刚第一次上台表演《杂学唱》,3分钟就被观众轰下场,一下场就哭了。

从那以后,德云社的扫帚就被他承包了。因为,他不扫地,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相声界最是讲究辈分与规矩,德云社尤甚。

比如后台有张八仙桌,只有郭德纲和于谦能入座;前辈抽烟,自有人点烟;烟灰落地,自有人打扫。

岳龙刚前后扫了6年地,却学不会在前辈身后端茶送水。

“台上也不行,台下也不行。”当年,德云社里几乎所有说得上话的人都劝郭德纲开除岳云鹏。

但郭德纲说:“就算他只能一辈子扫地,我也认了,大伙儿忍心看孩子回去种地吗?”

世事洞明,老郭的心里有一派老江湖的温暖。

后来,德云社也有新人来,也有人继承岳龙刚手里的笤帚,只是无需多少时日,笤帚便又物归原主。

有一年元月,德云社给各位门徒颁奖,岳云鹏领到的是一座“最佳扫地奖”。

孔德水后来感叹:“有时候看他,真的很可怜。”

2006年10月,郭德纲摆枝(收徒的仪式)收徒,孔德水得名“孔云龙”,而岳龙刚则依旧是“岳龙刚”。

整整3年以后,岳龙刚才得以正式拜师,得名“岳云鹏”。

事实上,直至一些鹤字科的门徒已经登台演出,他仍是边缘角色。只有师弟李鹤林上台,岳云鹏才能搭着做捧哏。

但是,东风也有转南时,瓦片也有翻身日。

拜师第2年,正赶上郭德纲辛苦教养的“四大台柱”何云伟、李菁和曹云金、刘云天相继出走。德云社遭遇重大危机,岳云鹏临危受命,一炮而红。

也正因如此,关于岳云鹏最广为流传的一句评价便是:说学逗唱四门功课,占了一个“忠”字。

本是一句调侃的戏言,但也无不见其本心。

岳云鹏的确“忠”,郭德纲久观其人,送他的一个“鹏”字取自岳飞(字,鹏举),精忠报国。

一日尽心做事奈何浅尝辄止,6年扫地动心忍性乃可谓矢志不渝。

能受苦乃为智士,肯吃亏不是痴人。郭德纲临阵点将,赌的就是岳云鹏即使仰人鼻息,亦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定。

德云社“退社风波”第2年,岳云鹏在北京民族宫大剧院举办个人专场。

1038个座位,座无虚席。

面对满坑满谷的观众,返场时,他连鞠三躬,一度涕泪交加。

郭德纲在自传《过得刚好》中写道:泰坦尼克号沉了,对人类来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但对船上餐厅里活着的海鲜来说就是生命的奇迹。

在机会来临之前,“活着”是第一要义,卧薪尝胆是最好的选择。

德云社的门徒掌握50段传统相声才有登台表演的资格,岳云鹏跑了6年龙套,太平歌词也能唱,竹板书也能说。

这两年,更有人赞他:“相声节奏盘得油光水滑、圆润自在。”

故而,当郭班主(郭德纲外号)把那“瓷器活儿”交给他,岳云鹏也拿得出自个儿的“金刚钻儿”。

后来,岳云鹏凭借《五环之歌》成功出圈。

郭德纲则说:“干我们这行,没有一夜成名。因为在小园子说了十年,他才唱能出这一段《五环之歌》。”

早成者未必有成,晚达者未必不达。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成与不成,实则大多在己。

除了父亲

岳云鹏从未负任何恩情

2019年春晚,岳云鹏搭档孙越,在春晚舞台上梅开三度。

出道10余年,既得师父提携,也得观众认可,那个14岁北漂的少年终于可以荣归故里。

故而有人问他:“父亲看到你成功之后,跟你说过什么?”

他回答:“我父亲没看过我成功。”

岳云鹏第一次登上春晚舞台是在2014年,而父亲却留在了2013年。

“就差那么几个月。”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父亲的离世成了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一碰就会疼。

那一年,德云社德国专场,岳云鹏接到父亲病故的电话没有立即奔丧,而是忍痛上台,万人共唱《五环之歌》,他却悄悄别过脸去。

戏终返场,道出实情,他泪如雨下:“哪怕只有一个人是为岳云鹏而来,我也要上!”

郭德纲下台后说:“俗云,戏比天大。有徒如此,还复何求?”

几年后,主持人蔡康永与他重提旧事,他说:“最后悔的,是爸爸去世时,他不在身边。”

2017年,岳云鹏求人作曲,一首《如果有个直达天堂的电梯》,唱不尽他的苦。

如果有个直达天堂的电梯,我一定不顾一切去看你,让你看看我的儿女,长得像我又像你……

旋律平平淡淡,故事琐琐碎碎,声音没有过分的修饰与处理,还没听完,却已泪流满面。

岳云鹏:“听完以后,给自己的父母打个电话。”

在岳云鹏的回忆里,父亲会因为他想吃电视机里的方便面偷偷抹泪,发现他偷吃冰棍儿反倒笑了。

父亲一辈子只会种地、蒸馒头,却给他留下了一笔千金不换的遗产。

那年岳云鹏少小离家,出门前父亲给他讲了个故事:

70年代,一家人曾经三天三夜吃不上饭,走投无路之际,东边的邻居奶奶,送来了一斗高粱米。

父亲告诉他那“一斗高粱米”,叫做恩重如山。

父母德高,子女良教。

当年初到北京,城市有彩电,岳云鹏不看,因为父亲没见过彩电;城市有洗衣机,他只用手洗,因为母亲没有洗衣机。

后来他得知,在他当保安的每一个夜班里,母亲也一夜未眠、牵肠挂肚,便再也没为自己少年自立而骄傲过。

师父郭德纲几经沉浮,争议不断,岳云鹏却说:“在我心里,我师父永远是个好人。”

一朝恩义加身,此生不忘恩重如山。因为父母告诫过他:“你要好好在师父身边,别让我听说你变心。”

时至今日,岳云鹏仍旧记得村里哪个乡亲给过面、给过米、给过衣裳;会在自己的微博上给二姐的窗帘店打广告,给五姐的小生意做推广,拿着三姐蒸的馒头到处送人;也给姐姐们都买了房。

几年前,他在北京街头遇到一个讨饭的河南老人,老人听到他车里播放的是豫剧《朝阳沟》很是激动,他便靠边停车,陪着老人听完。

他说:“我喜欢到麦子地里走走。”那是父亲养家糊口的地方,是他出发的地方。

这几年,岳云鹏最大的遗憾就是他从来没有梦到过父亲。

“哪怕只有2分钟呢?我只要2分钟。”

他想要2分钟,在梦里,给父亲点一根城里的烟,告诉他:“我行了,您放心。”

告诉他,他从未负任何恩情,只除了他。

那年父亲忌日“请魂”,岳云鹏说:“等我了无牵挂,就去伺候您。”

父母之恩,云何可报。

如今,岳云鹏也成了父亲,有一对女儿,“她们眼睛长得跟我一样一样的”。

曾有亲子节目多次邀请,岳云鹏却始终拒绝:“我不会用我闺女赚一分钱。”

他学着父亲的样子教养女儿,像每一个普通家长一样,扛过社会上的大风大浪,却倒在辅导孩子作业的路上。

养儿方知父母恩,面对岳云鹏,他的父亲应该更加有苦难言。

写在最后

几年前,岳云鹏曾经被困在这样的梦境之中:

剧场停电,设备故障,大褂穿不上,鞋子提不上。慌慌张张地站上了台,一扭头,发现搭档不见了,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全场观众。

像许多遭遇过穷困洗礼的人一样,岳云鹏表现出的紧迫感格外强烈。

当年,他开始从相声剧场跨界综艺、影视领域,只要有工作邀约发来——哪怕是一些粗制滥造的网剧,他也不加分辨地揽下来。

“有点小财迷。”他的经纪人王俣钦说,“他说喜欢这个本子,我知道他在骗我,他就是想去挣这份钱。”

后来,岳云鹏说:“前两年,我也膨胀过,被金钱迷惑过。整个人都是飘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报复过穷日子,没有挥霍无度,而是在徒弟子女面前学会自省,在师父的敲打之下有所顿悟。

没有人会真正怀念食不果腹的艰难岁月,但岳云鹏也已然明了财要善用,禄要无愧。

作为喜剧界的一线红人,岳云鹏很少在生日时大操大办,而是在那一天到来时,去找在北京的五姐一起过。

人心弯弯曲曲水,世路重重叠叠山。

岳云鹏步履蹒跚地一步步走到今天,依旧能上炕认识媳妇,下炕认识鞋,不可多得。

曾有人邀请他著书立传,他说:“如果有一天,相声史上能留下‘岳云鹏’这个名字就足够了。”

岳云鹏喜欢听96版《宰相刘罗锅》的主题曲《清官谣》。

就像歌中唱到的:“天地之间有杆秤”。

关于岳云鹏,“什么是功,什么是名,什么是奸,什么是忠……什么是傻,什么是精,什么是理,什么是情”,看官心中已有一番公论。

德云社剧场相声有种说法,叫下一场能不能接住上一场。

几年前,有人问:“从‘相声阿甘’到‘喜剧之王’,岳云鹏能接住他自己吗?”

现如今可以答,他接住了,稳稳当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