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沈严的“天才改编法”： 最想跟孩子对话

由雷佳音、张子枫、张新成领衔主演的《天才基本法》正在爱奇艺和央视八套热播正酣，但近来因对原著改编较大引发讨论声浪，导演沈严和编剧聂成帅还被封为“罪聂沈重”组合。接受记者专访时，沈严导演表示，“其实拍之前，就知道是要挨骂的，心理准备现在兑现了。”他也透露，牵涉到穿越、平行空间、数学这些元素，如何改得好看，“改编基本法”是亲情第一，“这是我拍的跟孩子对话的一个戏”。这个主题音调未停，曾凭借《中国式离婚》《手机》《我的前半生》《流金岁月》等作品引爆情感话题的沈严也透露，最近几个戏都与孩子的成长有关。

创作缘起：表达亲情，跟孩子对话

记者：当时为什么想去做这个故事？

沈严：《当幸福来敲门》是我深爱的一个电影，我曾经想过很多年，说能不能拍一个中国的《幸福来敲门》，我一直没有得到过这样的一个剧本，或者是有过这样一个机会，直到我看到了这本小说。我觉得这是我心目当中的中国版的《当幸福来敲门》。

其实这个肯定有难度，四年前还没有说有类似《开端》这样的戏出来，但腾讯影业和阅文影视看见我那么决绝地想做，给了我这个空间，就有机会做到现在。

记者：具体难点在哪里？

沈严：首先就是因为牵扯到穿越、平行空间，谁爱看关于数学的戏呢？这也是一个大难关，第三个就是技术上的，怎么改得好看一点。

这个戏难的是，拍的过程当中就是你得对逻辑，其实最终看完之后，我相信眼尖的观众一定还是能找到中间的逻辑bug，这个真的是太难了，编剧挑战了一个超高难度的逻辑闭环。我不想剧透太多，逻辑总有说不过去的点，我们已经尽量把它减到最低，但总会有疏漏。

记者：数学、穿越、悬疑这么多元素，您是怎么融合的？

沈严：这个问题也是骂得比较惨，尤其是裴之跟林朝夕到底是什么情感关系。跟我们策划小组都讨论了很久，最终我们决定把亲情作为首选。其次才是数学，平行世界只是我们用的一个工具，爱情被我们放在了最后，这样的排列方式是我心目当中《天才基本法》。这个小说其实一开始写的时候，它是两条线走，一条是心心念念地暗恋裴之，另外就是父女的情感，爱情在我这里已经排第四了。

这是我拍的跟孩子对话的一个戏。我跟编剧今年拍的第二个戏叫《大考》，又是跟孩子的戏。我跟小聂下面还有一个关于少年的第三部戏，可能会比这个更加高能，我今年50多岁，我的孩子十几岁慢慢成长，我特别想要表达这种亲情关系。

回应争议：左手书粉，右手文艺创作者

记者：播出后，您怎么看待观众评价？

沈严：预想到被骂。尤其是这两天，我们其实头十集已经被骂得很惨了，但是那时候前十集基本上还原小说程度是最高的，越往后原创度越高。前十集书粉都不满了，可以想象后二十集他们都疯了。我觉得原小说当中的后半部分也确实难改。其实我自己也是书粉，但是我到了工作当中，就会面临书粉不会面临的问题。我们俩在做这个戏，就只能维护创作的思路去走。如果说再去考虑方方面面别的，我觉得这个戏反而就做不出来了。

例如林朝夕一个人的世界， 为什么会两个人?我也看到网友说两个人他们跟谁交流去？他到了那个世界谁也不信这个事，他得花多大的力气找一个人说，告诉你，我是穿过来的。这个算是投机取巧；双穿，还牵扯到穿过去之后现在林朝夕跟裴之反目，裴之想要留下来，这都是跟编剧讨论原创的。我知道裴之在原小说当中叫“裴神”，可是神怎么写成影视剧？你让演员在那永远像神一样地站在那不说句话吗? 我们就让裴之“落地”处理。

记者：为什么会做比较大的改编？

沈严：作为创作者来讲，一百个哈姆雷特有一百个哈姆雷特的演绎方法，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是我理解的《天才基本法》这本书的真谛，我现在跟小聂一块弄出来这个戏所有的细节，我是诚意地代表了书粉所表达的东西，我一点都没有对原作者和原著表示不敬，这是我创作的部分。当然你批评我也是应该的，因为文艺创作文艺批评都是可以的，只要不是人身攻击，我觉得都可以接受。

记者：那您觉得这本书您一定不会改变的核心主题是什么？

沈严：首先是亲情，我能get到小林跟老林之间的亲情打动我一切。还是生活当中的安慰剂，无论是对老林，还是对小林来讲，老林就是可能生活不如意，就像二舅一样。原来是一个天才，现在是一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小林也是，你父亲，你的朋友，你暗恋对象是天才，你就是一个普通人，你能怎样？我觉得人都需要这个安慰剂，真的就像张叔平跟小林说的那段话一样，我们需要给自己一个借口。

关于数学天才：天才在人间，变回普通人

记者：数学这部分和编剧老师是怎么商定的？

沈严：拍的时候，我们是有数学老师跟组的，很多问题我是根本不知道，你现在让我答剧里的一些数学题，我是不会的。编剧聂老师，自诩数学是不错的。他从网上找了一些觉得有趣，大家又有兴趣，跟奥数有关的题扒下来。其实我觉得效果还不错，我家闺女说，明天早上你早点叫我起床，我要学数学，我觉得太安慰了。

记者：关于天才，您怎么看待别人家的孩子这个概念？

沈严：就是恨嘛，我家俩孩子还真是学渣，真没辙。但是那能怎样呢？我记得《幸福来敲门》，威尔斯密斯特别让我记忆深刻的一句话就是，跟他孩子讲，他说你记住，将来永远不要听任何人的话，就做你自己就行了。

记者：剧里怎么处理天才的问题？

沈严：其实主要说两个人物，一个是老林，一个是裴之。老林这个人物，雷佳音在片场不只一次跟我讲说，我像一个数学天才吗？我之前跟他拍过《功勋》，他就演一个物理天才于敏，我们花了所有的力气来营造于敏这个物理天才形象，这个形象大部分转成了亲情的部分，就是当天才掉落人间，只是变成一个普通人的状态。所以我们更多心思是在这一部分。到最后十集八集的时候尽量往回找补，是不是能令观众满意，确实我们觉得有点心虚。

裴之那部分，包括小裴之和大裴之，基本上这两个人话也不多，往那一杵，没有像其他任何演员那样说话，就感觉像神一样的存在。这两天被大家所讨论、痛骂的，他该不该有私心，在他心目当中，林朝夕重要还是他爸重要，他爸重要还是他妈重要？他为什么为了他爸和他妈干出这种事来？即使他是一个天才，他是一个数学天才，一个特别高冷的人，但是他从人性上是一个最普通的人，他有人性上的需求。他就是想要见到他爹，愿意跟他爹在一起。

人嘛，尤其是男主，为什么不能是一个不完美人格的体现呢？他就是有缺陷，甚至这个缺陷还挺大，那又怎么样呢？即使他是一个天才。当然从整个创作初衷来讲，因为爱情这部分往后排了，所以对裴之这个人物相对来讲，我承认是有点损伤的。因为我们更多是在保护老林，保护林朝夕，所以用他的损伤，去完成了剧情推动的那部分。

关于小戏骨：后浪可期，“刺激”到中青年演员

记者：大家都挺喜欢剧中三个小演员的，这三个小演员怎么挑选的？

沈严：找了好多好多小孩，各种试镜、见面，花了挺长时间。我曾经也想过找一些可能辨识度没有这么高的演员，但后来通过试镜，发现像圣迪、傅铂涵这样的小老戏骨真的太厉害了，这个戏需要他们。

本身这些小演员就特别聪明，有时候剧本里没有的台词，一个9岁小男孩自己蹦出来的话特别精准，这帮小孩我特别特别服。现在一波又一波的青年演员特别厉害。我觉得后浪见识得多了，越来越多的东西可看，看别人的表演，包括教育不是读死书，对表演来讲是一个很大的提升。将来会越来越多优秀的演员会在这些年轻演员、小孩演员中产生。

记者：跟成熟演员的合作，有什么不同？沈严：我觉得雷佳音和王骁这样都算中青年演员，老演员了，但是他们都不断从年轻演员身上找到一些表演的更迭，表演的新的东西对他们的刺激，来审视自己表演上一些固有东西的变化，我觉得这是特别好的经验。

记者：张新成和张子枫在演对手戏的时候，会不会想要增加他们的CP感？

沈严：我们组是处女座剧组嘛，他们仨全是处女座，包括我也是处女座，尤其是子枫和新成，子枫属于特别慢热，特别社恐的那种人，所以他们俩的CP感都是在拍摄过程当中，慢慢熟悉过程当中，靠剧情人物形象拉近的。

记者：还有很多小演员没有经验，拍摄调度过程中，是不是会有一定难度？

沈严：特别难，尤其是现场执行导演，每天疯了，累得从早上到现场开始，耳朵是炸的。你知道，比方说你要让圣迪跟大人一块演戏，会老老实实坐那，顶多跟你聊聊天。但是只要小孩跟小孩在一起，就闹成一片，这边拿着喇叭、然后夏天又热，裹着一个毛巾。我记得有一个小片花里头是圣迪他们分别来扮演我，执行导演……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