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志国：酒器至尊——羵羊

孔子一生曾为我们留下了许多未解之谜，辨羵羊就是最著名的一个。

《国语》记载：季桓子穿井，获如土缶，其中有羊焉。使问之仲尼曰：“吾穿井而获狗，何也？”对曰：“以丘之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曰夔、蝄蜽，水之怪曰龙、罔 象，土之怪曰羵羊。”《国语》成书于战国，去孔子未远，当无讹谬。说它著名，一是因为这件事展示了孔子的博学多才。孔子一生不语怪力乱神，这次算是破了一次例。二是因为这段趣闻，也见于《左传》《史记》《孔子家语》等诸多经典。

说它是谜，因为所有的记述都语焉不详。以前纸贵，记述大都言简意赅，不作描述，所以都未能说明白这东西到底是器物还是实物，是活的还的死的，是狗还是羊。围绕着这件器物，历代学者争讼不休，有说羵羊是雌雄未成者，有说是生羊的，有说是隐喻鲁君失其所而拘于季氏的，有说是鲁定公不用孔子而听季氏的，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成为几千年来文史界朋友圈津津乐道的一桩悬案。

谜团的解开最终还要归功于现代考古学。1959年，在泰安大汶口遗址出土了一件形状怪怪的陶器，真的像季桓子疑惑的那样，狗不像狗，羊不像羊。这件器物高21.6厘米，夹砂红陶，小拱鼻，张口，耳朵还穿了俩小孔，四条小短腿，短短的小尾巴向上翘着，上面还有一个筒状的东西，能往里注水，背上有一个提手。泰安距费县不远，同属于大汶口文化区域，这个现在看起来有些萌萌的山东博物馆镇馆之宝，或许就是季桓子拿给孔子看的羵羊的表亲。

史书记载，羵羊与土缶相连。《说文》云：缶，瓦器，所以盛酒浆。所以说，季桓子挖出的宝贝是上古时期的盛酒礼器，是最早的酒器至尊。

说它早，因为早在公元六千多年前的大汶口文化时期，酒具从一般的饮食器具中分化了出来。从泰安出土的器物分析，羵羊也应该出于那个时期。

说它尊贵，这事还要从孔子的另一件事说起。《孔子家语》记载：齐有一足之鸟，飞集于公朝，下止于殿前，舒翅而跳。齐侯大怪之，使使聘鲁，问孔子。孔子曰：“此鸟名曰商羊，水祥也。昔童儿有屈其一脚，振讯两眉而跳，且谣曰：‘天将大雨，商羊鼓儛。今齐有之，其应至矣。’急告民趋治沟渠，修堤防，将有大水为灾。顷之大霖，雨水溢泛诸国，伤害民人。唯齐有备，不败．”景公曰：“圣人之言，信而有征矣。”

大家注意，在费县孔子发现的是土祥，在齐国发现的是水祥。羊者祥也。商羊出现，唯齐有备，避免了一场大水灾。羵羊出现后，鲁定公召见孔子，孔子终于上位，推行政治和孝道，使鲁国国富民强。

酒具艺术水准的高低，往往也成为饮酒者身份高低的象征。大汶口时期出土了很多的仿生器具，如猪鬶、狗鬶、龟鬶。也许，这些造型本身就是他们等级的化身。论造型、论寓意，那些器具与羵羊相差甚远，并且在时间这个擂台上，都一一败下阵来。1938年，在湖南宁乡县出土了商朝晚期青铜礼器四羊方尊，这件祭祀用品同样是羊的造型，被史学界称为“臻于极致的青铜典范”，位列十大传世国宝之一，说明羊的造型在酒器里面一直是高大上。而如果你在影视作品中看到哪位大臣拿着一个像猪、像狗或者像龟一样的杯子饮酒，那感觉一定怪怪的。

羵羊这件器物在费县出土，说明了两件事。第一，费县早在6000多年的大汶口文化时期，就有了酿酒和饮酒的历史。第二，好酒配好尊，费县出的酒一定也是美酒。

作者：渠志国，费县人，曾任临沂作协会员、临沂诗词学会理事、费县作协副主席。编辑出版《费县艺文存》、《上冶镇志》、《费县知青志》，正进行《费县旅游画册》《费县第一书记志》《沂蒙美术史》的编写。创作《颜真卿公园落成碑记》《许家崖水库除险加固工程记》《几辈崖记》《新庄赋》分别碑刻于颜真卿公园门口、许家崖水库边、新庄几辈崖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