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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济街:几度夕阳红

由 终廷花 发布于 休闲

广济街现为东西向单行线

《宁郡地舆图》里的广济桥与提署相对位置。

雍正《宁波府志》里的高萃人物传

宁波有一些直接以桥命名的街巷,莲桥街、大桥街、青石街……广济街是其中一条,得名于明代即存在于此的“广济桥”。

广济桥原位于该街东首,桥下流水与平桥头相接,汇合后转东出市心桥达大河。1933年填河造路,水系改易,广济街不闻水声久矣。

民国《鄞县通志》载:“广济街,旧名提署前。”更早的时候,这里曾被纳入紫薇街、东横街的范围。清时,浙江提督署曾设于此,故从提督府到广济桥一带,俗称提署前,或提台衙门前。

从地图上看,提督署大约就是今天宁波老年大学的位置,没有了斧钺钩叉,威严赫赫,多了几分人情味。

办公的提督

网上有个热帖,名叫“有什么关于宁波的冷知识”。网友回答第一条是这么说的:“清代宁波府城内常驻的等级最高的官员不是宁绍道员,更不是宁波知府,而是浙江提督,秩从一品,全称‘浙江提督军务总兵官’,职能约相当于今省军区司令员。提署位于章耆巷和广济街之间,现在的宁波老年大学一带。”

此言不虚。提督,为武职官名,负责统辖一省陆路或水路官兵。清朝初年,提督刚开始驻扎在省城;顺治十六年(1659)移驻到宁波;康熙元年(1662),朝廷新设了水师提督一职,驻扎在宁波,而将原陆师提督府移到绍兴;康熙七年(1668),水师提督裁撤,陆师提督又回到宁波,同时也负责统领水师。

提督办公地的设定大约与宁波城市的战略地位有关。军政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为历代统治者所重。清代方志记录“提督公署”布局甚详,《宁郡地舆图》也不敢轻视,对这处衙门画得很具体。辕门、大门、二门、甬道、大堂,各处匾联、御书,东西南北的配置,图文对照,大致能让人想见当年的布局。

风水轮流转,到这里办公的人也是走马灯似的换。《四明谈助》略微列举了几个曾在此任职的官员名字,对他们的政绩不无褒贬。清代初年,“提督”像是一个专门用来抚恤明季降臣的官职,《四明谈助》的作者徐兆昺对这些人可谓是极尽讽刺。有个叫田雄的,“以献主功授浙江提督”。徐兆昺二话不说,在他名字的词条后附了一则《田子惨死记》,描写之凄惨,令人心有戚戚。还有个叫张杰的,徐兆昺咬着牙讲他“以擒张苍水有功,别无善政”,据说全祖望看到他的像进了名宦祠,直接给扔到了泮池里,作为解恨。

而到清代中叶,提督府也出过好官。比如泉州人吴公升,旗人苍保。前者体恤下情,清俭自持;后者喜好读书、书法,虽居武职,而有儒臣风度。徐兆昺对这类人比较有好感,文字间总算笔下留情。

1985年,提督公署旧址建起宁波老年大学,成为我市老年人老有所学、老有所乐之所,据说每学期入学名额均要靠抢。旧日辕门不再,绿树成荫,可以说是“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写照。

搬来搬去的宅第

广济桥一带,旧日老宅很多。明清两代,不乏甬上的世家大族,在这里搬来搬去。史志上留名的就有高氏、黄氏、沈氏、万氏、董氏等等,不一而足。

高氏在广济桥这里的房子是他们的老家,广济街北面的章耆巷也有他家老房。明代晚期的时候,这家人搬到了县衙以南的新桥,出了一个名叫高斗枢大官,人称“高中丞”。于是他们的新家被叫做“高中丞第”,广济桥老家则称“高氏旧宅”,以示区分。

高氏老宅活跃过最厉害的人叫高萃,是万历年间的进士。高萃其人跟宁波当时的另一位名人名宦屠隆相差一岁,作为同朝为官的同乡人,互相熟识。在屠隆文集中,收录着写给高萃的信。屠隆在信里称赞他“怀人负义、揽华披秀”,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对其多有勉励。雍正《宁波府志》亦有高萃的人物传,不乏褒扬。说他出任肇庆知府时,知道兴利惠民,性格淳厚,并留下良好的家学,后来的高斗枢即是他的长孙。

高氏旧宅有后花园,古木依稀。入清之后,院子的所有权更迭,不过一直也是在当地文化人手里转悠。《四明谈助》说有个叫王仰山的人曾在这里清理池沼,修建长廊,便植花柳,与人觞咏其中,感一时之慨。

跟高家从广济桥搬走不同,黄家是从冷静街那边搬过来,移居广济桥西。黄家的房子一直到晚清都还存在。负责搬家的那一任是嘉靖年间的礼部侍郎黄宗明。这个人曾经跟王阳明讨论过学术,深得王阳明赏识。

做官的时候,黄宗明也算有想法的人。上书言事,往往能够切中时弊。比如他认为,任用官吏要给他们决断的权力,不能遥控指挥;要用成绩去考核一个人,而不能光求速度;还有,不能以一人之言、一事之失而怀疑或罢免官员,要给他们机会。

黄宗明最后,也是败在他的能说话、敢说话上。有一次,他因为反对“连坐”之政彻底惹恼了皇帝而被贬官,对他来讲,也算求仁得仁。

广济街的过客

无论是以前的广济桥,还是现在的广济街,始终是宁波老城寸土寸金的核心地块。这里的房子就没有空下来过。

在用作提督公署之前,这处用房其实是沈家老宅,住过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大学士沈一贯。比起前文提到的那些勉强能算尽心履职的官员,沈一贯是完全另一个路子。

他是万历年间三大“布衣诗人”沈明臣的从子,官至内阁首辅大臣,权力直入中枢。对他这样的角色,功过是非往往非三言两语所能定论。在沈一贯漫长的执政生涯中,参与的事情太多,介入也深。他的一些做法曾被史书肯定,比如,当时朝上为册立太子一事吵吵嚷嚷已十余年,沈一贯力荐皇帝先行册立,而后再为其举行冠、婚之礼,“以固国本”,把事情理顺了一下;也有人说他留下了烂摊子,沈一贯当朝十余年,一手拉起一个“浙党”,羽翼丰满,到后来朝廷凡事只讲党派不论公理,阻碍了朝政的清明。

与黄家从冷静街搬到广济桥相反,沈家是从广济桥搬到冷静街。后者称“沈相国第二府”。据载,沈相国在南城有“畅园”,全祖望有《沈相公畅园诗》,最后说“风骚今雨散,蔓草满城根”。全祖望写诗的时候,距离沈一贯去世也不过百年而已。

广济桥还住过万家的人,就在沈一贯家的西边隔壁。万家的屋子后来做了提署的箭厅。万家也是一个在城里搬来搬去的家族。住在广济桥的万邦孚人称“万总兵”,本人名声可能不显,但他的儿子万泰,及万泰的八个儿子都很牛,万斯选、万斯大、万斯同以及万经,都是这一支的后人。

今天,广济街老宅尽皆不在。除了标志性的老年大学,这里现有一所广济中心小学,人来人往白发童颜,改换了往昔天地。记者 顾嘉懿 文/摄

【来源:宁波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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