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宫随想

图为冬宫外景。
影像中国

写文章介绍俄罗斯的冬宫博物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仅因为它建筑恢弘，拥有众多本身堪称艺术品的华美展厅，还因为它藏品极为丰富，似乎每一件都是值得好好探究和了解的珍品。据说如果想认认真真地将这个博物馆看完，哪怕在每件展品前只停留一分钟，也需要不间断地看上15年。留学的时候，周末与朋友相约，往往会去冬宫转一转，毕业后也因为工作原因参观过几次。每次与冬宫的相遇总能获得新鲜体验，有些回廊每次穿行都似曾相识又仿如初见，而有些角落至今仍无缘邂逅。

2002年，俄罗斯导演亚历山大·索科洛夫用一个史上超长的长镜头妙笔一挥，仿佛流淌出冬宫写意如画的长河，波光粼粼处，一叶俄罗斯方舟若隐若现：“我”和一位来自法国的外交官泛游舟上，犹如穿上了哈利·波特的隐形衣，在宫殿回廊中漫步，穿行在历史的字里行间。一部雄心勃勃的实验电影，穿梭的镜头，虚拟的“我”在时空交错中打开冬宫一扇又一扇的门，唤醒历史上一个又一个故事。

设想你是那位名叫拉斯特雷利的意大利人，不远千里来到波罗的海之滨，为的就是成就一生的建筑杰作。18世纪50年代，你根据伊丽莎白女皇的喜好，将奢华的巴洛克风格与洛可可风格内外相搭。在圣彼得堡这样的城市，冬宫的外形并不是最气势磅礴的，唯有房顶上立着的一排青铜色的卫士，犹如大力士般矗立在冬宫的屋顶边缘，让抬头仰望的人们既担心他们压迫下来，又担心压垮了建筑，大概冬宫的皇家威严也借由他们传递出来。建筑师的大作于1762年完整呈现，只可惜女主人伊丽莎白女皇未能等到这一天。

如果说伊丽莎白造就了冬宫的宏大，那么俄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则成就了它的传世。1764年，通过一个柏林的中介，叶卡捷琳娜二世从一个德国商人那儿买到了225幅荷兰和弗拉芒画家的作品。女王在冬宫开辟了一个僻静的房间专门摆放这些珍贵的画作，取名为艾尔米塔什——僻静之所，清高之地。这是艾尔米塔什跻身世界四大博物馆之列的开端。如今的艾尔米塔什的建筑构成除了冬宫外，还包括小艾尔米塔什、大艾尔米塔什、新艾尔米塔什、艾尔米塔什剧院等，就连涅瓦河对岸的缅希科夫宫也成为国家博物馆的一部分。所有的这些，都用来展出上至古希腊罗马，下及20世纪，纵横数千年的俄罗斯收藏。

皇家收藏按历史脉络展开，有始有终。二楼三楼，一间又一间华美大厅令人叹为观止，金碧辉煌间总有名师大作与人不期而遇。达·芬奇的两幅“圣母”温柔而慈悲地注视着往来的各国游客。拉斐尔长廊是叶卡捷琳娜女皇命俄国工匠复制的拉斐尔为梵蒂冈教皇所绘制的长廊，描绘的是由上帝创造人类到夏娃亚当被逐出伊甸园的一系列《圣经》故事。

继续穿越一厅又一厅，邂逅提香，之后与米开朗基罗的作品打个照面。在孔雀大厅耐心等待孔雀钟的孔雀在整点开屏，在鲁本斯《西蒙的盛宴》前驻足。再次迈开步伐，在博物馆里迷失了方位，不经意踱进一个厅，很可能便和伦勃朗的画作撞个满怀。这些人类最高艺术殿堂的精品就静静地挂在那里，没有玻璃罩子，没有夸张的金色画框，那么的高不可攀又那么的平易近人。

晚熟的俄罗斯文学和艺术在叶卡捷琳娜二世统治时期迎来辉煌，在19世纪孕育出举世闻名的作家、画家、作曲家……与此同时，叶卡捷琳娜二世的私人收藏艾尔米塔什开始不断扩充丰富，俄国的文艺事业获得了新生命。索科洛夫用一部载入电影史史册的电影向冬宫致敬，唤它为《俄罗斯方舟》。

《 人民日报 》( 2021年03月28日 0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