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芳菲】情殇月亮湾
情殇月亮湾
作者:蔡长华 编辑:一梦芳菲
月亮湾,我的故乡,生我养我的地方。
月亮湾,山路蜿蜒曲折,但我知道,哪条叉路口有坨石头,我知道小溪上有多少石墩,我知道哪片山坡开的是山茶,哪片山坡开的是杜鹃;我知道哪株梨花先吐蕊,哪棵柳条先发芽……
月亮湾,花开花又落,月圆月又残,日出月亮湾,日落月亮湾,天天月亮湾,岁岁月亮湾……
月亮湾在山凹里,西高东低,南北和西边环山,低洼处有一口三十来亩的圆水塘,月明之夜,晚风徐徐,水塘涟漪闪烁,祖辈们觉得,水塘像发光的月亮,便取名“月亮湾”。
我们生产队,五十多户人家,三百口多人,都住在月亮湾,院落沿水塘依山而建,院落与水塘之间,有一个三合土地坝,水塘东边是一湾农田,田坎上垂柳飘飘。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还没有电灯,用煤油灯,煤油定量供应,为了节约煤油,吃罢晚饭,大人坐在地坝里拉家常,小孩在院坝里捉迷藏。
院子里,有个叫萧雅的女孩,与我同岁, 从外表看,很文静,其实不然,下河搬螃蟹,捞鱼虾,爬树掏鸟窝,捉鸣蝉,挖坑烧黄鳝,她样样干,手脚十分麻利,像猴儿似的,整天东跳西蹿,大家叫她“假小子”。
从小学到初中毕业,我与萧雅一个班,上小学时,每天早上一起去学校,放学后一起回家。
萧雅一家三口人,她是独生女,爸爸是煤矿工人,妈妈是大队的赤脚医生,她家经济条件,在月亮湾是最好的。
上初中时,萧雅已长成窈窕淑女,她长发飘逸,柳眉,睫毛很黑,长而上翘,双眸深邃迷人,鹅蛋脸,皮肤白中泛红,嘴唇棱角分明。
她常穿乳白色的连衣裙,胸前绣有一片荷叶,荷叶旁,有一束待放的花蕾,两只粉红色的蜻蜓,头挨着头,前爪立在花蕾上,展翅欲飞!
萧雅,落落大方,对人笑脸相迎,彬彬有礼。对我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她不再与我一起上学放学,对面碰见,她不抬头,不招呼,视若路人,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在想,你家有钱,我不向你借钱;你穿的好,我不羡慕;你漂亮,我不高攀,你有啥了不起的,你是你,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你瞧不起我,我不招惹你,看见你来了,我绕道走,惹不起,躲得起!
初中毕业那年冬天,参军入伍,去部队的前一天下午,我换上军装,去小河洗换下的衣服。
到了小河边,发现萧雅也在洗衣服,我便绕道去下游,刚放下盆子,见她向我走来,我立即起身,端上盆子想走,她叫我,我站住,端着洗衣盆,目视远方,她走到我面前,说“我爸要我嫁给一个矿工,我没办法,那样对你,是我不好,今天,我特意在这里等你,你要去部队了,送你一支钢笔,留着纪念!”
我没瞅她,没有吱声,没有要她的笔,衣服也没洗便走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几年后,我退伍,又回到了月亮湾。
回到月亮湾,第一次见萧雅时,她穿一身土布衣服,头发用手巾缠着,挽起衣袖,扬起锄头在翻地,女儿乖巧可爱,在草丛里捉蟋蟀。
见了我,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放下锄头,走到土坎上,把女儿叫到身边,解下头巾,为女儿搽去脸上的汗水,然后,自己搽了搽脸上滚落的汗珠,端起放在地上的水盅,先让女儿喝了口水,然后自己昂起脖子,将水盅里的水一饮而尽。
她喘着气,脸色不是白里透红,而是白里泛青,手很粗糙,仿佛眼前站的不是萧雅,而是一个,历经风霜的山村农妇。
四目相对,看着眼前如此憔悴的萧雅,想起美丽如花的萧雅,心里酸酸的。
退伍那年,正值恢复高考,高考后,我离开了月亮湾。
毕业后,在外地工作,回家看望父亲时听说,萧雅的丈夫,在一次煤矿塌方时,失去了双腿,生活重担落在了萧雅的肩上。
月亮湾,地处县城郊结合部,征地拆迁了,如今,不知萧雅在哪里,生活咋样……
月亮湾,魂牵梦绕月亮湾,情殇月亮湾……
作者简介:
蔡长华,男,1974应征入伍,到中国人民解放军8341部队。1978年,考入四川内江农校,1981毕业。公务员,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