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赵春燕
清早起来要上早读,一路小跑,逆光而行。沿途风景尽收眼底:远处楼群间,朵朵白云在蓝天上踱步。高架桥飞架道路两侧,让脉脉相对的行道树隔桥传情。轻风刮过,满树黄叶缓缓起舞,摇曳了一地秋。
刚从烟台路拐入齐州路,三栋相连的砖红色的小楼出现在视野中。小楼在周围一众高楼大厦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小巧美丽。楼的西侧,空阔的操场在朝阳下静默着。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几个早到的孩子穿着短裤短袖在晨练。操场外面,公交与私家车不时疾驰而过。
我有些恍惚,这是我工作了多年的学校吗?
大学毕业,我不远千里来到泉城,只为了追寻心中的远方。坐着火车,怀着满腔憧憬而来,谁知到了这里,给我了莫大的失望。学校地处城乡接合部,交通不是很方便,只有一趟78路车。车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乘客,大家摩肩接踵亲密到零距离,尴尬与窘迫充斥着内心。等到下了公交,已是满身臭汗,凉风一激,热中带冷,感冒紧相随。拥挤带来的恶心欲吐感来不及消解,就被身边疾驰而过的车卷起的尘土湮灭。
从经十路出发,经过大金庄村的土路,路边低矮的门头房边,各种小商品杂乱地摆放着。如果逢集日,能听见待宰小羊那凄惨的“咩咩”声,也能看见它们那流泪不止的大眼睛。卧在被剥去牛皮的血糊糊的同类尸体旁边的大牛,两腿打颤,欲站未站。我总担心它会冲破缰绳,逃脱屠夫的毒手。战战兢兢走过它们身边,边走边回头。进入校门,裤脚满是灰土,一抖搂,满地土渣。雨天时,土路上满是泥泞。一步一滑地走,进入校门,沾满泥巴的鞋沉重得带不动了。湿鞋穿在脚上,一天心里都湿漉漉的。
很难想象,在21世纪的省城,还有我们学校那样的平房校舍。红色砖块垒砌的四面墙,支撑起木结构的檩条。抹着泥巴的木椽,成人字形横亘在房顶。时间久远,房顶的泥巴虽常补充,也经不起大雨的冲刷,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冬天,西北风通过窗缝闯入,冻得穿着两件棉衣的我们瑟瑟发抖。墙角那两扇小小的暖气片,在强大的寒流面前,毫无抵抗之力。靠着煤块自己烧的暖气,在夜晚省煤停烧时,经常会冻坏输水的管子。早晨起来,教室漏出的水结成冰。我们师生,戴着露指头的手套,边哈气边写字。孩子们那冻得有些僵的手写的字有歪歪扭扭,但都认真地听课,这让我很感动。
夏天时,泉城的气温经常飙升到四十度。房顶横梁上那两个用铁丝拧着,螺丝有些松动的吊扇,在头顶倔强地转着。午后的热风袭来,把教室变成了一个大蒸笼。汗珠子顺着胸膛往下淌,我感到阵阵晕厥。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学生,我推了又推,依然很困。搞得我都哈欠连连。有时推学生次数多了,他们就感觉不好意思,站一会,清醒清醒再坐下。在汗水的浸泡里,我们师生坚持上完课。下班走在路上,都能闻见自己衣服上的汗味,连公交也不好意思上。
等到西客站建设时,周边的村庄被占用,居民慢慢都搬进了高楼里。我们的学校由于各方面的协调不到位,被困在高楼林立的一片废墟上。院墙外是盖楼后没清理干净的建筑垃圾,校门口的土路被雨水浸了好几个大坑,下雨时泥水倒灌进学校,步行的老师给脚上套大鞋套子。骑电瓶车的老师,经常摔个嘴啃泥。学校时不时的停水停电,老师们用校内的自打井打扫卫生。校内的旱厕,无法冲涮,污物堆积,臭气熏天。就这样,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我和同事们为了市区西部的孩子能受到和市区别的孩子一样的教育,一坚持就是很多年。
如今,在区政府与教育局等部门的协调下,新的校舍建成。三栋五层的砖红色小楼,矗立在一众漂亮的楼宇间,格外美观。教室里有空调,有吊扇,有暖气。孩子们冬天不冷,夏天不热。雨淋不着,风刮不到。触摸键的电脑内嵌在黑板里,让现代化的多媒体手段为教学助力。孩子们每天上学不用自己骑自行车,定制的公交开到校门口,为家长解除了后顾之忧。课上,老师们倾情授课,孩子们认真听讲。课间,孩子们喝着用杯子接好的饮水机上烧好的温开水,推开窗户欣赏楼旁的排列整齐的郁郁葱葱的行道树,身心愉悦。心痒痒了,他们到操场打几个滚,踢几脚球。劳逸结合,让学习更高效。
早读铃声响起,我匆匆进了校门。迎面几棵枫树在秋风中轻轻摇曳,它们在楼群间冲我挥舞着红色的小手,似乎在向我讲述着我们学校这十年间的巨变。十年磨一剑,一朝试锋芒。是该领着孩子们迎着朝阳,撸起袖子加油干了吧!
作者简介:赵春燕,陕西丹凤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协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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