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多多:狂欢背后的一片狼藉

2021新年伊始 

1月4日,22岁女孩张某霏,加班过后于凌晨1点半在下班路上猝死。

1月7日,年轻的工程师王太虚,目睹了一位男同事被送上了救护车,他顺手拍下了一张图,并匿名发在了脉脉上。

他的匿名言论于第二天被公司发现,并将其辞退。

1月8日,刚完成转正的一名工程师谭某林早上8时37分向其主管请假,但未说明请假原因。

1月9日,谭某林被发现在27楼的家跳楼身亡,法医鉴定为自杀。

1月10日,上文被辞退的王太虚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则视频。

拼多多:狂欢背后的一片狼藉
截至目前已有30w转发,接近10w评论

年轻的他在视频里显得冷静且慎密,在当事人的缓慢讲述中,这出荒诞的资本饕餮大戏被彻底地拉开帷幕。

“为多多守边疆”

这是张某霏的公司内部账号签名。

2020年,疫情的疯狂蔓延让老百姓们难以频繁地外出购物,这个巨大的市场空缺让嗅觉灵敏的电商巨头们杀红了眼。

在市场的残酷竞争下,新的电商格局逐渐稳固成型。然而,随着年末的到来,社区团购这个新概念横空出世,为了吞食这块吸血的肥肉,一时间资本如同豺狼一般,纷纷涌进了这块巨大的修罗场。

拼多多深知互联网战场的残酷,据其员工爆料,为了让处于新风口的业务能够一步领先,步步领先。旗下的多多买菜部门采用了比隔壁“福报大师”996更为先进发达的上班机制:

“良心”工作时间:每日不低于10小时,每月不低于380小时。

(明示员工:前半句是废话。)

“发达”大小周模式:一周工作七天,一周工作六天。

(如果我没记错,一周好像只有七天,如果记错请指正。)

而作为对比,我国劳动法规定了每个月的工时不得超过一百七十六个小时,同时每天的工时不可以超过八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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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多么强硬的作战风格!多么严格的纪律要求!如果这是一支军队,那必将在军事战略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出所料,这只无敌之师战绩斐然,拼多多的股价一路火花带闪电,红彤彤的指数像初生的太阳一般耀眼。

2020年12月30日,美股收盘,拼多多股价上涨7.77%,市值破210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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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拼多多股价大涨影响,创始人黄峥身家已达586亿美元,超过了推崇996文化的马云(509亿美元)成为中国第二大富豪。

公司高管、股东、投资人乐开了花。

他们敲着锣,打着鼓,唱着歌。

只是可惜了,22岁的花季,却再也看不到一片彩色。

“我觉得世界不该是这样运行的。”

被辞退的PDD员工王太虚这样在视频里讲道。

那天他看到了一位男同事被一左一右架上了公司门口的救护车,他随手拍下一张照片,发到了一个以匿名起家的职场社区平台脉脉,并且附上文字:

“第二位PDD猛士倒下了。”

就是这样一条“完全匿名”的消息,只用了一天就让公司找上了门。两名HR和一名主管找到王太虚,利用公司辞退的严重后果来威胁他签下一份离职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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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脉官方声明

至今我们都不知道PDD到底是怎样找到王太虚的,网络上有人猜测是脉脉提供数据,有人认为是公司聘请黑客出手,有人怀疑是同事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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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令人窒息的疑似爬虫界面

公司的通告又一次刷新了公关界的下限,顺带坑了一把隔壁无辜躺枪的脉脉。通过随机生成的唯一外显id,PDD爬取到了员工过往的极端言论,并声称这才是辞退王太虚的真正原因。

其爬取到的言论日期分别是10月、11月、12月份,可见拼多多是一个极度善良宽容的公司,竟然硬生生忍到了1月份才委婉地让员工自己离职,都说互联网公司注重人文关怀,可见所言非虚。

来自拼多多的前安全部门老大,前腾讯科恩实验室的天才黑客@Flanker_017 也在微博发表了自己的分析看法,作为真正的技术大牛,其观点十分具有权威性。

注意,同时他也是下面故事的主角

“贵司安全技术水平最高的人已经走了。”

何淇丹对王太虚匿名被查事件的评论:

Flanker_017本名何淇丹,毕业于浙江大学少年班(15岁)和香港科技大学,是前腾讯科恩实验室研究员,前拼多多安全团队老大、资深安全专家。曾获得世界顶级黑客大赛冠军。

在拼多多知乎反智言论事件后,由此衍生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件中,最为出名的莫过于前阿里安全研究实验室总监云舒的爆料:

12 月 22 日 Flanker 在微博上发布声明称:

“我应得而该司抵赖不给的各种权益已委托律师处理”。

吃瓜群众们估计都没想到,一线员工被坑可能是实力压制,没想到高层技术大佬都能被资本所戏弄。

其实关于技术和资本之间的博弈,在各种文化载体中已经非常常见了。不少科幻电影里的大boss往往都不是技术多么高超,他们一般善于玩弄话术,尤其是利用技术人的纯粹去作恶。

而被蛊惑的人往往只能做替罪羊,真正的玩家总是微笑地藏在背后,对众人扮演着慈善家的角色。

黄峥:“人”是最宝贵的资产

从商业的角度来讲,黄峥和拼多多确实是中国商业的一个奇迹。

2018年7月,在成立不到三年的时候,拼多多就以240亿美金的市值,在美国成功上市。如今,成立只有区区五年的拼多多市值已经达到了2115亿美金,堪称中国最为疯狂的创富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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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PDD能发展的这么快,有人说是踩中了中国人口红利的风口,有人说是疯狂病毒营销的手段高明,有人说是背后段永平的人脉支持。

10月8日,拼多多5周年庆祝大会上,黄峥说到“本分”是公司的基础价值观。

他同时谈到了,“人”是最宝贵的资产。

其实他说的很对,以人为本是很多科技公司的slogan本质,像国内的腾讯、字节跳动、b站,国外的谷歌、苹果这些科技巨头,员工的工作氛围总是具有各式各样的吸引力,办公环境往往经过精心设计,让员工能在奋斗的同时满足其基本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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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讯大厦阅读休息室 图源:腾讯官方

然而造富神话的“以人为本”却有些特立独行,上厕所需要排长队,甚至要去隔壁大楼蹭厕所,姑且认为这是为了锻炼员工的前列腺吧。但办公环境却将公司的伪善暴露无疑,工位臃肿杂乱,一排排座位就像密密麻麻的工蚁,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年底冲业绩的黑产公司,完全没有2000亿美元市值巨头的半点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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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该公司最宝贵的资产,“人”呢?

也许活着就好吧

狂欢的末尾

在经历了连续不断的丑闻打击之后,市场对拼多多的处理和态度做出了回应。

1月11日,拼多多(PDD)开盘直接暴跌接近10%,对应跌去的市值高达226亿美元,约合1465亿人民币。几乎与两年前刚刚上市的拼多多总市值相当。

资本家们也许懂得如何让数据好看,也许懂得如何最大限度来节省成本,也许懂得如何在财报出来前最大限度的压榨员工。

但是他们总是很难也无法明白,用人骨堆上去的山巅,终有一日将被风雨剥蚀。直至最后,任你再堂皇的宫殿,再稳固的大厦,都将烟消云散。

编辑于 2021-01-12 18: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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