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輟學出來學徒,今年二十八歲,幹汽修整整十年了。晚上下工,伴着汽油味,簡單洗了下沾滿機油的雙手,用氣槍吹了吹頭髮,脱掉渾身汗臭的工服,帶着滿身的疲憊癱坐在牆角。
拿出手機隨便翻了翻,網上一張圖引發了我無限感想:
看完這張圖算了算,不禁思緒萬千。前年剛剛結婚,孩子的事與老婆才提上日程,存款勉強餬口,開的車是“五菱宏光”牌面包車,是父親為了我送貨方便,當年在老家湊錢給我買的。
曾經年少輕狂,總仗着年輕的資本,以為總有一朝能飛黃騰達。做學徒那天我就暗暗發誓,三十歲的時候要有車有房。現在回頭看,光陰似箭我已是而立之年,曾經的激情也被這生活熬成了麻木。
從事汽修這行久了,所有與車相關的問題都有了更多的想法。回頭看那張“2017温馨提示”,難道24歲開飛度,30歲開寶馬,那才叫成功?的確,對於男人來説,車永遠充滿着神奇的誘惑。但車是不會變的,恰恰人在不斷改變。五年前有寶馬,如今也有寶馬,五年後依然有寶馬。五年前我們看重外觀,如今我們看重動力,五年後我們看重舒適。在不同階段,做選擇的時候總是受到不同因素的限制,而往往因為這些限制的存在,我們在不同年齡的選擇也就不同。
我們只顧埋頭賺錢,卻不曾思考為什麼要努力?為了不讓媳婦挺着大肚子擠公交去做產檢,為了後備箱能放下孩子的滑板車和玩具,為了讓自己愛的人因為自己的付出而更加幸福,我們努力修車努力賺錢。以至於到了後來選車時,放棄了曾經看重的動力、外觀,只為了老婆能夠喜歡,為了孩子坐在後排足夠安全舒心。
終於有一天,我們攢夠了買車的錢,卻發現水漲船高。自己喜歡的老婆不中意,老婆中意的孩子坐着不舒服。無能為力的自己不得不與老父親説起這個事,他揉了揉深邃又充滿皺紋的雙眼,默默抽了兩隻煙,説:“我這裏還有一點積蓄,你們拿去買個好的吧”。
這時的我們,突然意識到,我們考慮到了所有的因素,在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個好父親的同時,卻忽略了一直在為自己付出的父親。
我突然想到,門口這輛“五菱宏光”,是父親東奔西走跟好多親戚借錢幫我湊的。第一次坐在副駕駛,蹩腳地不知道安全帶怎麼系,急得滿臉通紅。父親是個煙癮很大的人,在回家不到三十公里的路上,父親還以上廁所為由下車抽了一支煙,因為怕在車上弄髒內飾。
其實父親年輕時也有買車的願望,只是把積蓄都用在養育兒女身上。我幹汽修,與開上一台寶馬相比,我更想在三十歲的時候送父親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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