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娃娃”事件近日引發輿論譁然。漩渦之中的當事企業歐艾健康，在未取得 “藥字號”產品備案的情況下，產品是以什麼身份在市場上銷售的呢？根據家長提供的產品圖，涉事面霜使用的是“（閔）衞消證字”許可證號。北京商報記者調查發現，歐艾健康的產品並不是個例。以“消字號”身份銷售，但產品卻宣稱有治療效果的現象普遍存在。事實上，“消字號”屬於消毒用品範疇，並不屬於藥品，無法用於皮膚病等疾病的治療。
與“藥字號”相比，“消字號”許可證可以輕鬆獲取。廠家想要獲得一款“消字號”的面霜產品並不難，市面上有專門的貼牌公司提供產品生產加工以及證號取得的全流程服務。一套流程下來，成本價低至10元的產品售價可賣至百元……
氾濫的“消字號”產品
歐艾健康抑菌霜是否含有激素尚待調查，但市場上和其同樣身份銷售的產品不在少數。北京商報記者走訪發現，朝陽區一家國大藥房在售的寶寶霜有北京京童醫藥科技有限公司的膚樂霜、北京京兒醫學研究院的京兒膚樂霜和潤福升（北京）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小八抑菌乳膏。
在諮詢寶寶有皮膚紅腫等現象後，國大藥房的工作人員推薦了上述產品。外包裝顯示，京童膚樂霜和小八抑菌乳膏的許可證號分別為（閔）衞消證字（2017）第0012號、（閔）衞消證字（2019）第0012號，京兒膚樂霜的許可證號為京妝20160035。對於產品間的具體差異，工作人員並答不上來。
有些商家則將功效直接印在了包裝上。在朝陽區一家百康藥房內，一款名為康駐萊寶寶濕疹膏（抑菌膏）的產品擺在貨架上。包裝顯示，該產品獲得的許可證號為贛衞消證字（2017）第C008號。針對孩子濕疹情況，工作人員還推薦了北京京童醫藥科技有限公司的鞣酸抑菌軟膏、首娃新膚樂霜等產品，這些產品的許可證號均為“消字號”。
資料顯示，“消字號”是指經地方衞生部門審核批准“衞生許可證”的產品，屬於消毒用品範疇。不同於“藥字號”的審批，“消字號”產品的許可認證審批由地方衞生健康部門執行，檢測指標主要是殺菌作用。“國藥準”字號則由國家藥品監管部門審批，需要經過一系列藥理、病理、副作用、臨牀驗證等方面的測試、驗證等，時間也更長。
按照《消毒管理辦法》裏的釋義，消毒產品主要包括消毒劑、消毒器械（含生物指示物、化學指示物和滅菌物品包裝物）、衞生用品和一次性使用醫療用品。《消毒管理辦法》（2018年修訂版）第三十一條明確規定，消毒產品的標籤（含説明書）和宣傳內容必須真實，不得出現或暗示對疾病的治療效果。專家表示，“消字號”外用消毒或衞生用品並不具備相應的治療功能，宣稱治療效果等功效的行為都是打擦邊球行為。
北京觀道律師事務所律師朱金元在接受北京商報記者採訪時表示，“消字號”產品僅僅具有消毒的功能，不具備藥物的任何其他功能，宣傳“消字號產品”具有輔助治療、預防疾病等作用的行為，涉嫌虛假宣傳。
低成本的全套服務
想要取得一款“消字號”面霜產品並不難，北京商報記者調查發現，這類產品的成本可低至10元，但售價可賣至百元。
“你不用管，我們這邊全都給你弄好”，一家可代工“消字號”產品的企業業務人員向北京商報記者打保票並介紹稱，公司提供全套服務，覆蓋產品配料選擇、加工生產、包裝設計、成品裝盒裝箱、品牌註冊以及許可證號的取得。
產品的成本事實上並不貴。據該業務人員介紹，公司為訂單量1萬瓶以上的客户服務。產品的包裝材質用塑料瓶的話，成本價7-8元/瓶。好一點的瓶子材質，成本價則需要10-20元/瓶。而這個價格就已包含了產品配料選擇、加工生產、包裝設計、成品裝盒裝箱及許可證號的取得。也就是説，拿到手的是可以在市場上銷售、具備產品批號的成品。如需商標註冊申請，則另出1000元/個的商標費用即可。
據另一家可代工“消字號”產品的企業業務人員介紹，祛痘類面霜產品的出廠價（含包裝）在10-15元/瓶，1萬瓶起做，產品的許可證號成本可含在10-15元/瓶的價格中，無需另外出錢。在銷售時，價格可賣至70-100元/瓶。不過，業務人員拒絕透露配料具體成分，並表示產品外包裝上的配料表不會是全部成分。
據媒體報道，此次大頭娃娃事件中的涉事產品益芙靈主要是通過銷售上門推薦後，入駐母嬰店，該產品的出廠價為4元，母嬰店的進貨價為28元。女嬰家長告訴北京商報記者，其在母嬰店購買的益芙靈售價為69元。“進價28元，售價69元，利潤可想而知……”女嬰家長説道。
監管亟待加強
事實上，歐艾健康抑菌霜被曝含有激素並不是“消字號”市場的首個案例。2017年9月，廣西自治區衞生監督所對兩家母嬰用品店銷售的“雲南七草滇紫草7效修復膏”等19個產品現場監督抽檢並帶回。經檢測，其中5款在售的產品含有違法添加激素成分氯倍他索丙酸酯，這5款產品的許可證號均為“消字號”。
廣西有關部門彼時提示稱，家長們在購買有關產品的時候可以注意一下，相關的消毒產品在標籤、説明書以及命名上都不能出現或暗示有藥用或其他療效效果，不能出現類似於“修復”“護膚”等詞彙。如果發現，可以撥打衞生監督部門進行舉報。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淘寶平台仍有大量“消字號”雲南七草抑菌膏產品在售賣。在業內人士看來，處罰過清是非法產品持續橫行的重要原因。
根據《消毒管理辦法》，消毒產品生產經營單位生產經營的消毒產品的命名、標籤（含説明書）不符合衞生部的有關規定，宣傳內容不真實，出現或暗示對疾病的治療效果，縣級以上地方衞生行政部門依據《消毒管理辦法》，責令其限期改正，可以處5000元以下罰款；造成感染性疾病暴發的，可以處5000元以上20000元以下的罰款。江蘇省南通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副調研員繆寶迎曾撰文指出，這種處罰對於高利潤的“消字號”藥膏生產企業來説，可以忽略不計。
日化行業專家、賽恩資本合夥人夏天在接受北京商報記者採訪時表示，“消字號”產品利用的是消費者對相關條例的不瞭解，大多數為不正規企業走的“歪門邪道”。
在中國法學會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研究會副秘書長陳音江看來，商家之所以虛假宣傳和非法添加違禁成分，目的就是為了牟取更多非法利益。因此，一旦查清商家確實存在違法行為，不僅要使其承擔相應的民事賠償責任，而且要依法對其進行行政罰款、停業整頓、吊銷執照等處罰，讓違法者得不償失。
對於如何強化這方面的監管，北京商報記者致電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以及國家藥品監管管理局，但截至發稿未收到回覆。
北京商報記者 姚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