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六晚，一位學習基礎雖弱，但還算比較聽話的孩子受朋友的推薦走進了我的視線。與其交流，大致能看出找我的目的。這孩子從小學到現在，多半是因為父母忙於工作而疏忽了對他的教育引導，導致他對學習的重要性一無所知；也可能是源於父母的觀念，父母因工作的關係，從他們所謂的“成功”閲歷中得出，學習好壞不是影響孩子成人成材的決定性因素，如人脈、健康等才是未來美好生活的必須，這些或多或少地影響了孩子。現在他們面臨孩子即將到來的升學壓力，似乎才有所清醒，因為依照孩子現在的學習狀況，孩子將無高中可上。
進一步交流，我能深切地感覺到：這是一個懂事、頭腦聰穎的孩子，只是因為對學習缺乏認知，沒有體會到學習帶來的樂趣，沒有感受到問題解決後成功的喜悦。但他對各任課教師及其教學點評非常到位：他欣賞物理老師與學生們融洽的關係；他談到化學課上從未看到過真正的實驗；他説老師們的複習就是做題講題，很少能讓他們形成知識鏈，他最後無奈地笑了笑，對我説，“學習，對我們來説，就是刷題講題。”我不敢看孩子的眼神，他似乎在追問我這個所謂的正高級教師、省特級教師怎樣回答這個問題。這小傢伙，看問題夠犀利！我何嘗不遇到同樣的煩惱，每逢大型考試，我們計劃的不以考試為目的的第一、二輪複習，有的老師為取得一個好成績偷偷更換了複習內容，佈置的作業除正常作業外，還有你想象不到的其它作業。我本意追求快樂學習的教學也因學生習慣了其他學科教師如此的模式而忽視了對我所負責學科的學習。原來我不理解家長們抱怨老師們佈置的作業之多，做到半夜都做不完情況，因為盡我的想象，作業不可能佈置得如此多，現在一切都昭然若揭。
當天晚上，我在牀上輾轉難眠，腦海中縈繞着好友、省教學能手李欣老師對我的訴説。年前臨近期末考試，她們學校用我縣去年的期末試題進行了一次模擬考試，閲卷後她發現學生成績很不理想，不少學生只考了30、40分，當然也有考90多分的學生，但相對較少，許多學生看到成績後哭了。她談到，她最大的困惑——現在就用中考的形式、中考般的難度考查孩子全面分析和解決問題能力，考查學生的綜合能力，合適嗎？何況考試的許多內容與本學期學習的內容又不夠吻合，我們如何面對孩子們一雙雙充滿迷惑的眼睛？她曾經和領導提過自己的擔憂，但領導似乎沒有明白她的意思。也許領導急切盼望在自己的努力下學生的成績有迅速提升呢，誰料想這種做法與自己期盼的背道而馳！？
無獨有偶。前段時間，市教科院各科教研員應邀到縣城一所中學，與城區的相關教師就中考命題分析、評價和改革進行深入研討。市裏的一位教研員老師説起了市局屬學校的一種普遍現象：教師們為了提高自己的教學成績，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佈置的作業一個比一個多，課堂上能擠佔的時間拼命擠，學生甚至去洗手間的時間也沒有。老師們為了這個分，也蠻拼的，為了這個分，可以説無所不用其極。我遇到的何嘗不是呢，假如第一節我有課，上早讀的教師不僅把課間休息時間佔據了，甚至你進了教室，他還壓着學生學習，拖堂就更不在話下了。甚至有的説，沒事，學生已經習慣了！是啊，學生已經習慣了，習慣了成為機器被操縱的感覺，然而一旦失去操縱，他們便失去了方向與動力。
作為教育者，置身其中，許多也麻木了。在這場高考指揮棒下的較量中，沒有人否認刷題的重要作用，但是我們是在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刷，我們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市裏的一位教研員講的一個真實的故事可能會給我們一些啓示：鄰居家小男孩，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讀了一本書後，來她家做雞蛋浸色的實驗，主要探討着色的深淺與哪些因素有關，小孩在這位老師的幫助下按照書上的步驟較圓滿地完成了實驗。實驗後小孩閃着明亮的眼睛問她，“阿姨，除了墨水的濃淡、浸泡的時間的長短外，雞蛋皮破了是不是更快啊？”
這位老師動情地説，孩子做實驗時的精、氣、神和提出的問題不正是我們的教育所追求的嗎？她説，現在小男孩上小學三年級了，看到他揹着大書包，低頭走着，我們心裏是什麼滋味，我們的教育究竟是為什麼，值得我們每個人深思。
（攝影 旅途）
作者簡介：聞欣，教育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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