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劉半農,一個初中畢業的北大教授

由 都超英 發佈於 經典

北大的地位之高百餘年前就已確立,蔡元培帶着“學術”與“自由”之風浩浩蕩蕩席捲整個學府,師者生者個個藏龍卧虎,可謂無不可之人。

此時要説在這之中有一個連高中椅子都沒坐過的人來當教授恐怕是沒有人能信的,劉半農正是這個初中畢業的北大教授。

劉半農是揣着五塊錢來上海的,煙花般絢爛的城市照着20歲少年的夢也燃起了另一簇煙花棒。1916年的上海,劉半農還是個無甚人脈的年輕人,相比之下創辦《新青年》的陳獨秀是那麼得遙不可及,即使在之後的日子裏年輕人會無數次得到他的幫助。

這時的陳獨秀正意氣風發意在報國,剛剛成立的《新青年》需要真正的執筆人,劉之盛正在陳獨秀的考慮之中,由此,在期期必約的稿文中陳劉二人結為至交。

在上海的第二個秋天,也就是1917年夏末,劉半農的熱情已然被生活澆滅,碰壁之事屢有發生,卻在這時收到蔡元培的聘書,時年蔡元培乃北大校長。震驚是在所難免的,劉半農便揣着震驚與喜悦準備迎接這份工作——北大的國文教員。

在講述劉半農的工作情況之前,先來説説其工作之來歷。

陳獨秀的《新青年》在影響青年的同時也影響到了一位老朋友——蔡元培,陳獨秀於是被聘為北大文科學長,《新青年》自然也移步北京。

也正是這個時候劉半農得到陳獨秀的推薦,獲得這份與自己的身份格格不入的工作。以後的種種都證明了蔡元培這次不拘一格降人才是正確的選擇。北大也是在這個時候熠熠閃光,新文化運動已經拉開序幕。

劉半農的學歷註定了其在北大社交圈的尷尬地位,風趣幽默言之有物,即使是任教法科預料教授也難逃被學歷阻擋的痛苦。如鯁在喉的學歷分層也會帶來工作上的尷尬。

在一次《新青年》的選才探討會上,各個方面都很合適的劉半農還是被人提出了學歷的問題,初中畢業的水平是否能夠勝任職務仍是人們介懷的地方。

而提出這一學歷問題的人正是胡適,可見無論是否受過高等教育,無論古今,學歷都是最先判斷一個人的方式。劉半農自是略顯尷尬,沒有良好的求學背景,不留樣不上大學,再好的文章也被貼上了“淺陋”的標籤。

如果説劉半農是個勉強夠上北大的青年,那麼胡適就是被北大張開懷抱擁抱的年輕人。

幾乎同時入職北大的劉胡二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求學經歷,早在進入北大之前,也就是留學美國之時,胡適就已寫出了《文學改良芻議》迅速被《新青年》採納並發表,這篇文章像新生的號角吹響了中國白話文運動的開端。

劉半農對胡適有些許崇拜之情,兩人一經見面劉半農便被胡適的思想打動,遂加入到支持白話文的隊列當中。

胡適雖然對劉半農的學歷有所異議,但在久處之中也見得了其人之才能,故在之後劉半農曾言自己和胡適、陳獨秀、錢玄同是《新青年》的四根台柱子時胡適也表以贊同。

在那個年代,一個人學歷之低最先怪尚怪不到他個人頭上,得從時代背景和家庭條件説起。

是由劉半農的中學畢業證書未拿到手,還有一場戰爭有關,武昌起義的爆發,讓常州府中學堂被迫停辦,時年劉半農方20歲,本該獲得的中學畢業證書也在學堂宣佈停辦之時化為泡影。

幼年時,劉半農便已顯露出優於常人的學習能力,其成績一直十分優異且從不偏科,其中尤以國文和英語最為出眾。

由此便可觀其成為北大教授後的樣子,同時,劉半農更是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先驅,在其中發揮着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

劉半農14歲從翰墨林小學畢業,隨後便考到了常州府中學堂,也就是前文所説那一尚未來得及給他頒發畢業證書的學堂。

有趣的是,當時進入學堂的劉半農與之後進入北大的劉半農是完全相反的兩種境地,那一年,劉半農是以江陰狀元的身份進入常州府學堂,幾年後戰亂作祟,劉半農成了初中畢業進入北大任教的一份子。史學大家錢穆便是劉半農在常州府學堂時的同窗之一。

從常州府學堂出來後,21歲的林半龍來到上海,只拿了五元錢的少年在繁華的上海能過上什麼樣的生活,不難想象。

思想與文化的碰撞,先進與落後的交鋒頻繁發生在當時的上海。劉半農因得自己的自己的小小文采得到了一份需要與報社打交道的工作——編輯。

劉半農把編輯工作處理的遊刃有餘,在《時事新報》和中華書局的任務都被完成的十分出色,工作之餘更是創作起了小説。

出人意料的是,劉半農創作的《最後之舞蹈》等奢靡消遣趣味濃重的小説在大上海倒很是流行,作家頭銜不請自來的帶在了劉半農的身上。

北大入職後,劉半農更是憑藉個人才能當上了《新青年》的主編,然而事情進展的卻並不順利。他一個“初中畢業的”去約稿,常遭到閉門羹,對劉半農不買賬的學者仍大有人在,有時甚至得同事錢玄同出面才可約到稿件。

劉半農日後赴歐留學的決定恐怕與這時所受到的刺激也有所聯繫。

獲得了蔡元培的支持,劉半農有了公費留學歐洲的資格,這段留學時光對劉半農的影響很是深重,也正是在此段時間內,劉半農發明了白話文中最常用的“她”字。

“她”字的流行可謂是白話文的極大進步,在文言文中,女他常用“伊”字代指,隨着白話文的發展“伊”字已經有了其獨特的意義,便不再方便於代指女她。

而用“他”字囫圇吞棗的代指一切男女又會引發一系列新的問題,那時英文中的she也常被翻譯成“他女”“那女的”,直至劉半農發明了“她”字才將一切鬧劇宣告結束。

在最初接觸到英文she和古文“伊”轉化成白話文的麻煩問題時,劉半農便苦思冥想得出一個“她”字,以此來代替。

為此,他還寫了一篇《“她”字問題》以做論述與推廣,更是以一首小歌《叫我如何不想她》把“她”字的宣傳推到高潮。

之後這首歌被譜成曲“她”也被廣為接受。

赴歐留學的成就有多大,條件也就有多難,寒冬臘月,新春佳節將至,劉半農卻要遠赴他鄉以求所學。

一戰結束的歐洲通貨膨脹的厲害,貨幣的價值貶到一無可貶,留學經費自然大打折扣,略顯貧困的留學生活沒能阻擋劉半農的學習熱情與進度,“她”字仍然應運而生。

2000年時一次“世紀之字”評選活動在美召開,“她”字以八票之差戰勝“科學”成為“21世紀最重要的一個字”。

關於“她”字的推行還有一段小插曲,起初胡適對“她”是持反對意見的,主張用“那個女人”,而周作人也主張用“伊”,後都因過於繁瑣與地域限制被駁回,“她”字遂獲勝。

劉半農學成歸國是在1925年,在法國的語音學學習經歷讓他更活潑也更具魅力,生生老少多多少少都有些刮目相看。由校長蔡元培提供支持,劉半農成立了中國第一個語音實驗室。

然而天妒英才的事情從未見少,44歲的劉半農在與友人前往考察綏遠一帶的鄉音的途中被蝨子蟄傷,得了“迴歸熱”月餘時間裏身體每況愈下,在7月離開了人世,時年1934年。

作為新文化運動的先驅,勇敢的白話使用的推動者,偉大的語言學家,劉半農的初中畢業生身份是那麼的不值一提,赴洋留學發明了“她”字更是造福現在。讓人不禁喟嘆一句“教我如何不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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