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考試夢

夢裏的考場是假的，但緊張的情緒是真的，休息一下吧，愛愛自己。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正值中考、高考期末考集中的6月，高考那天，女兒圓子所在的小學全體放假、為各路奔赴“戰場”的哥哥姐姐們“讓道”。

　　圓子問我：“為什麼高考那麼重要？它究竟有什麼意義？”

　　我想了想，鄭重其事地回答説：“這是一個好問題，可以從很多視角來回答。從媽媽的角度來看，高考對不同的人來説，意義不同。對那些能夠清晰地認識自己、接納自己並且很清楚自己的方向與目的地的人來説，它只是無數人生站牌中的一個，他們經過它而不是攻佔它、使用它而不是依賴它，他們用它來提醒自己人生即將發展到下一個階段，離目的地更近的同時，也將迎來更多的體驗和挑戰，所以，不管考得好不好，他們都會以自己的方式和節奏繼續向前；對那些不瞭解自己、不接納自己並且不清楚自己的方向與目的地的人來説，它則像是終點站，他們攻佔它、搶奪它，無論得手還是失手，人生彷彿都在這一站就走完了，再向前，就會缺乏動力和熱情，只剩慌張與迷茫。”

　　圓子又問：“那媽媽你當年是‘經過’還是‘攻佔’呢？”我説：“經過。那一年還有個小插曲：媽媽作為優秀學生幹部，本來有加分，但被另一個孩子頂替了，外婆知道了很生氣，媽媽淡定地安慰她説：‘不怕，我們靠自己，相信我！’後來的結果證明：相信自己，沒錯的。”

　　圓子義憤填膺地説：“真是太討厭了！媽媽你不恨那個人嗎？”我説：“不恨，我同情她，因為她不相信她自己，所以眼睛只能看到高考那麼遠，以為那就是終點站了。”

　　圓子稍稍有些釋然，想了想又問：“那有沒有人本來是要‘經過’、結果正好遇到‘疫情’，然後就被困在原地的呢？”

　　我被圓子精妙的比喻逗樂了，打開微信朋友圈，上下滑動着給她看，立刻“逮住”了好多個常年被困在考試夢裏的叔叔阿姨——他們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各行各業的翹楚；也幾乎無一例外都在高考這天寫道：“畢業這麼多年了，還老是夢見參加考試，各種緊張、各種慌亂……”

　　圓子説：“他們難道還沒考夠嗎？”我大笑，説：“不是沒考夠，而是被一種叫做‘焦慮’的‘心理疫情’困住了——夢裏的考場是假的，但緊張的情緒是真的，是工作和生活中的各種壓力、擔憂和恐懼共同編導出了一個個考試的夢境，提醒做夢的人：休息一下吧，愛愛自己。”

　　只有真的愛自己，才會真的相信自己，相信：人生海海，來日方長，即使沒有加分，結果也壞不到哪裏去。

　　朋友圈裏的考試夢，讓我想起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夢境與現實，虛妄與狂熱，執着與理性，得與失……種種當下的交織，其實，也都不過是人生的站牌，一個一個送我們向更遠的地方前行。

　　人生有了遠方，才會如夢初醒。（林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