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崇明長興鎮潘石村的稻田裏，上海交通大學的同學們正認真聽取收割稻穀的動作要點。之後，大家戴上手套，雙腳分開站立，彎下腰，左手抓住兩三束稻子，右手執鐮刀割下，每個人都身處“穀雨”之中，拍打聲迴盪在空中。結束田間勞作後，同學們走進農户家中砍柴生火。“勞動實踐之前，我並不是很清楚稻穀的具體生長方式和形態，也不知道它是如何走到餐桌上的。這次社會實踐，讓我真正把手放在大地之上，切身感受到農業生產勞作的不易。”上海交大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2019級本科生高婕説。
2021年7月17日，在山東省聊城市茌平區賈寨鎮耿店村育苗廠，來自上海對外經貿大學、聊城大學的大學生們在蔬菜大棚勞動。趙玉國攝/光明圖片
自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於全面加強新時代大中小學勞動教育的意見》（簡稱《意見》）以來，各高校採取多種形式開展勞動教育，促進勞動價值取向、勞動技能水平、勞動精神面貌“三位一體”發展。通過完善培養方案和課程、組織校園活動和實踐，高校勞動教育呈現出新的氣象。
1.貴在真實，大學勞動教育怎麼學
《意見》明確要求“在大中小學設立勞動教育必修課程，系統加強勞動教育”，對普通高校更是首次提出了“明確勞動教育主要依託課程，其中本科階段不少於32學時”的要求。記者瞭解到，各高校依託自身優勢，開展課程建設，因地制宜設立相關學分學時。
在對外經貿大學，原保險學院專業課《勞動與社會保障法》自2020級起歸入通修課程“經管法”課程組“法學類”，原政府管理學院學科基礎選修課《勞動與社會保障學》歸入通修課程“經管法”課程組“管理類”，再加上原有的公共平台課《勞動經濟學》《勞動法與社會保障法》，共同構成了該校的勞動教育理論課程。該校實踐教學與信息化科工作人員介紹，將勞動教育納入學校人才培養方案後，自2020級本科生開始，設立2個學分的勞動教育必修課，總學時不少於32學時，其中理論課程不少於8學時。
中國勞動關係學院黨委書記劉向兵指出，高校開好勞動教育必修課，是避免“大中小學勞育混同化”“大學勞育中小學化”傾向的重要舉措。高校通過開設專門的勞育類通識必修課程，幫助學生深刻理解馬克思主義勞動觀和社會主義勞動關係，掌握相關勞動法律法規，熟悉勞動關係的政策和運行機制，瞭解社會保障相關的法律法規和政策，由衷認可並尊重普通勞動者，形成共享發展、體面勞動的意識等。
在北京郵電大學，勞動教育的理論學習主要通過教學雲平台MOOC（慕課）完成，還包括專題講座、先進事蹟報告會等。而實踐課程依照勞動實踐形式和內容，分為日常生活勞動（保潔、搬運、集體勞動）、生產勞動（校園綠化美化、數據處理等）、服務型勞動（志願服務、公益服務）等3大類13個小類，學生可根據時間安排選擇適合的勞動任務。北郵為了將勞動素養納入學生綜合素質評價體系，專門開發教學雲平台，對實踐活動的時長、強度及實踐活動成績進行信息化管理。
“理工類專業的勞動教育更要注重實踐，讓學生動動手出出汗的同時，也要動腦，增強對專業問題的直觀判斷能力。”北郵教務處實踐教學科科長魏東曉介紹，北郵電子信息類專業的電子工藝實習將勞動教育融入專業實踐課教學，同學們動手在電路板上進行焊接操作、安裝、組裝套件的同時，滲入勞動教育的理念，培養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
“高校培養學生的‘終端’已經突破校園，延伸進了社會。作為新時代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大學生需要成為能夠勝任社會發展新動態新需求的高端勞動者，因此，高校勞動教育需要具備務實、與社會生產實踐相結合的特徵。”中國教科院副研究員郭元婕説，“人類通常的學習是對自然真實習得的一種抽象，但以往被剝離掉的一線生產生活實踐其實很重要。強調勞動教育，就是強調在真實完整的場域中解決問題，這也就是勞動教育獨特的價值所在。”
2.寓教於勞,什麼樣的勞動教育更受歡迎
今年勞動節前夕，一場“航味巧技”實踐課拉開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勞動教育月”的序幕。北航飲食服務中心麪點廚師郭浩霞成為了勞動教育課堂小組的主講師。在“航味巧技”實踐課上，她向同學們傳授了棗花酥及餃子的製作工藝。從擀麪、包餡，到切制、翻花，大家拿出和解線性代數、做實驗一樣的認真嚴謹完成每個步驟。當精美的棗花酥新鮮出爐，水餃冒着騰騰的熱氣出鍋，同學們在動手實踐後高興地品嚐了自己的勞動成果。
4月27日，位於重慶市北碚區的西南大學農學與生物科技學院將課堂搬進了實驗田，組織學生開展水稻插秧生產勞動實踐活動。西南大學重視勞動教育，在不同的季節組織同學們參加油菜、紅薯、玉米、小麥等田間生產實踐活動，並作為專業選修課記入畢業總學分。秦廷富攝/光明圖片
另一邊，北航宇航學院的十幾位同學來到沙河校區國家工程實驗中心，參與飛機的清潔維護工作。來自該校航空航天博物館的老師為大家詳細講解了清潔維護的注意事項，從機身材質的保護到空速管的保護，同學們聽得津津有味。“以前看着飛機擺在實驗中心，總是遠遠地觀望，這次做清潔是近距離接觸，非常興奮。”北航宇航學院2020級本科生趙煒佳説。“通過這次勞動，我對飛機的構造原理和相關知識有了更直觀的認識，也意識到每一次成功的起降背後，都有工作人員默默的付出和保障。”
口罩生產與製作、生活用品收納、急救知識與實操、農業種植與農活體驗、智能化物流體驗、家常菜烹飪……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已為大一學生開設了15門勞動教育實踐課，門門課都成了需要“秒搶”的熱門課。東南大學在其九龍湖校區開闢了一片“耕讀園”，由黨支部、團支部、班級、社團等學生羣體自主申請、自主規劃、自主種植。目前已遴選200個學生團隊進駐，形成集花卉、果樹、綠植等為一體的學習生活社區，鼓勵和支持學生在園中勞動、收穫，享受勞動樂趣，提升勞動技能。
“對高校勞動教育而言，要考慮的不僅是專門的課程，也要考慮作為一種培養人的教育形態，勞動教育在學校各類活動裏能有哪些體現。”華南師範大學教授盧曉中説，“勞動教育不同一般之處在於，勞動本身不僅是目標，還是方式方法，為育人的大目標服務。高校環境、校園活動可以與勞動教育結合發揮育人作用。寓教於勞，需要有機的、符合學生成長規律的結合方式。”
3.與時俱進，勞動教育要呈現哪些新形態
“熱愛勞動，認真勞動，夢想才能成真。”畢業於揚州工業職業技術學院的90後丁蓉蓉，是一名勞動主播培訓項目的“金牌講師”，她的培訓對象是海南省五指山市的農民企業家們。隨着時代的發展，新技術條件催生了勞動新樣態，豐富了勞動教育的內涵。
在學校的幫扶和指導下，丁蓉蓉回家鄉創業搞種植，成功培育出冰草新品種，打破了國外壟斷，建成了江蘇省最大的冰草種植和銷售企業。在依靠自己的勞動創造美好生活的同時，她還不忘鄉親們，帶動當地35户131人就業致富。
8月1日，上海海事大學“羽愛童行”實踐隊來到重慶市永川區參加支教活動。陳仕川攝/光明圖片
“《意見》指出，勞動教育要‘體現時代特徵’。勞動主播是新直播業態下的一種技能，為的是解決農產品企業對專業化、職業化、高素質的直播電商類人才的需求。學校將進一步創新方式方法，持續開展好勞動主播培訓等新樣態勞動教育，培養更多能紮紮實實貢獻社會的時代新人。”揚州工業職業技術學院黨委書記劉金存表示。
在北京郵電大學，以勞促學、以勞促創、“勞動教育+技術創新”的育人模式發展迅速，培育出《無人機智能採摘技術的研究與實現》《多種光譜分析法快速檢測土壤元素實現農業大數據應用》《智能灌溉系統》等多個大學生創新創業項目。“從施肥、灌溉到病蟲害防治，我們大學生的創新創業項目實現了對農業生產多個環節的覆蓋。學生不單單是去勞動，而是在勞動過程中通過新技術做一些輔助，讓學生思考怎麼提高勞動效率，覺得勞動是有意思的。”魏東曉説。下一步，北郵還將在農機站和農場設立勞動教育實踐基地，引導學生增強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
“從農業、工業到第三產業，勞動內涵的擴大是社會規律使然。高校勞動教育應與產業新業態的發展緊密相連。”郭元婕表示，一方面，以數字經濟為代表的新業態正在往前端、宏觀延伸，各行業、生產生活都為之改變。另一方面，新興職業呈現精細化、小眾化、多元化的特點，擬音師、家庭教育指導師等滿足了人民生產生活中更豐富多樣的需求。她説：“勞動教育的特點就在於與社會生產實踐相結合，產業新形態要求勞動者具備相應的素養基礎。基於這些，我們相信，今天高校的勞動教育可以不斷生髮出新的亮點。”
光明日報記者 劉博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