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蓋之死謎團重重,但是這也非無解謎案。在宋江等死的日子裏,大刀關勝的一番話,揭開了晁蓋死亡真相:林沖檢查了一樣東西,發現兇手真的不是史文恭。
金聖嘆一口咬定是宋江謀殺晁蓋,但卻沒有拿出令人信服的證據,所以我們只能疑罪從無。但是在有“水滸最好續書”之稱的《殘水滸》,卻拿出了有力的證據。
在這本書中,宋江等三十六位梁山好漢被判斬立決,魯智深和武松等四十一位已經做了朝廷軍官的梁山好漢上書力保,只有吳用林沖不肯署名,宋江為此還專門問過新任熙河路統制(不是大名府兵馬總管)大刀關勝。
《殘水滸》的作者是程善之,他絕對是一位歷史名人,但卻不能多做介紹,因為介紹他的時候,還會牽涉出更多歷史名人,説錯了就不好了。所以咱們還是來説宋江謀殺晁蓋,以及宋江可能的結局。
《殘水滸》也是接着七十回本《水滸傳》寫的,這本書跟絕大多數現代讀者的料想一致:入雲龍公孫勝帶着混世魔王樊瑞飄然而去,程萬里的女兒用木鱉子毒死了雙槍將董平。
這本書好就好在征討梁山的,還真是老鍾經略相公种師道。种師道一來,讀者諸君自然會想到一個有趣的問題:老領導來了,魯智深該咋辦?
宋江當時重病卧牀,吳用主持梁山工作,並主張不戰而降,這時候就該魯智深出場了。
吳用想派沒面目焦挺去談判招安,但卻找不到門路,這時候忽地跳出一個人來:“好,好!你要去,灑家陪你去,灑家認得種經略。”
不用問,這個自稱“灑家”的當然就是花和尚魯智深。魯智深向吳用等人拱拱手,大踏步下走了出去,“背後武松、施恩連步走下,四人飄然自去。”
不知道种師道跟魯智深説了些什麼(這裏應該稱之為魯達,但是為了照顧讀者諸君的閲讀習慣,咱們還是稱之為魯智深),反正是神行太保戴宗被生擒到老種經略相公面前的時候,林沖、魯智深、武松、史進、施恩都已經穿上了大宋軍官制服。老鍾經略平定梁山之後,上報的招安頭領中,有盧俊義關勝,卻沒有魯智深武松——他把魯武二人列進了自己的有功部將名單。
老種經略相公很是欣賞戴宗的神行技能,也給了他五品軍職,連鼓上蚤時遷,也當上了九品武官。
沒啥罪孽的梁山好漢,都當了種家軍軍官,吳用當然也不甘落後。在燕青牽線搭橋之後,吳用就帶着玉麒麟盧俊義、大刀關勝以及秦明、呼延灼、楊志、張清、徐寧、索超、朱仝、雷橫、黃信、宣贊、郝思文、韓滔、彭玘、單廷珪、魏定國、凌振、王英、扈三娘、湯隆、龔旺、丁得孫等人一起投奔了老種經略相公。
這些能打的都歸順了种師道,剩下的自然是不堪一擊,宋江等三十六人被擊潰出逃之後,全都被張叔夜生擒活捉,只可惜這三十六人中還包括阮氏三雄。
被生擒的三十六人全都被判斬立決,就連宋江的父親宋太公,也因為教子無方和窩藏欽犯而被判處了絞監候。
三十六位梁山好漢被判斬立決,但是一直等了三個月,也沒有被綁赴法場挨那一刀。這是因為魯智深武松等人上書力保,再加上老種經略相公的面子極大,朝廷不好殺也不好放,就那麼關着,等找到理由再進行特赦。
這一天宋江正面容憔悴地坐在死囚牢里長籲短嘆,新任熙河路統制大刀關勝來了:“恭喜哥哥,朝廷改元大赦,大眾可以望免罪了!”
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關勝還從靴子裏掏出一張紙,那上面寫着魯智深武松等四十一位梁山好漢的聯名上書:“公保宋江等,從此悔過,決不為非。如其再犯,甘當同罪。”
宋江把那四十一個簽名從頭看到尾,也沒找到吳用和林沖的名字,不禁感到大惑不解:“小弟有句瞎問,怎地吳軍師、林教頭名字都不在內?是不是諸位不曾去問過他?”
剛才還滿面春風恭喜宋江等三十六人“三十天內必有喜訊”的大刀關勝,這時候收斂了笑容:“公明哥哥,你應該曉得這個緣故。恕弟粗魯,從直説了。他們兩位,我和盧大哥都邀約過,異口同聲,説是‘假若保了哥哥,怕對不起晁天王。’”
宋江還在狡辯:“這真是冤枉,晁天王中箭時,我又不在場,這是史文恭射的,於我何干?”
關勝看宋江還是煮熟的鴨子肉爛嘴不爛,就當着全部三十六個人的面,揭開了晁蓋死亡真相。
當年梁山攻破金國人做主的曾頭市,活捉了史文恭,林沖多留了一個心眼,檢查了繳獲的史文恭裝備:“他壺裏的箭,沒有一枝刻過名字的。而且刻字的箭,和史文恭所佩的弓,也長短不配。”
林沖在梁山資格很老,也有一批心腹嘍囉,他的眼線還打聽到這樣一件事:“事後有一天,兩個小校打架,一個説你是放冷箭害晁天王的,我要報仇;那個説誣陷。”
這兩個人扭打到宋江面前,宋江親自拔劍,把兩人一齊斬了。宋江怒斬兩個打架小校的時候,智多星吳用就在身邊。
關勝還毫不留情地指出:“晁天王死後,你延着不肯出兵報仇;後來倘若史文恭肯得還馬,晁天王的仇,也不見得再問。”
宋江啞口無言,關勝飄然而去(關勝飄然而去是書中原文),於是就出現了意味深長的一幕:“宋江回過頭,早瞥見三十幾對眼珠,一顆顆冒着無限殺氣,齊齊向身上射來。宋江坐在殺氣之中,不言不語,縮着頭,靜候赦書。”
關勝的一席話,揭開了晁蓋被謀殺的真相。而宋江肯定是等不到赦書到來的那一天了,因為在牢獄之中,那三十幾對眼珠的主人,就會把他撕成碎片——阮氏三雄與晁蓋感情深厚,又怎能不在夜裏為晁蓋報仇?
如果阮氏三雄等三十幾人真的在夜裏把宋江撕成碎片,那結局無疑是令人極其舒適的,我們甚至還可以這樣設想:大刀關勝之所以在赦書到來的三四天之前來“探監”,是不是就為了要揭開晁蓋死亡真相,並借阮氏三雄之手除掉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