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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冬的直羅鎮戰役,是一場寫入歷史的一仗。
為什麼?
因為它是中央紅軍進入陝北後打的第一個大仗,被譽為是“奠基禮”。這一仗打得十分激烈,久攻不下。誰也沒料到最後破局的,竟然是兩個傷兵。
不過這兩個傷兵卻不是普通人。
一個是後來成為上將的韓先楚,一個是後來成為少將的劉懋功。
這是怎麼一回事?
11月20日早晨,敵先頭部隊109師從黑水寺出發,向東前進,追擊紅軍。紅軍以一支小部隊節節抗擊、後退,一步步把他們牽向紅軍預設的伏擊地——直羅鎮。下午4時許,敵109師全部進入鎮子,並就地宿營。
當夜,紅軍急行軍向直羅鎮前進,準備圍殲敵109師。紅78師232團團長韓先楚和2營營長劉懋功在上一仗打榆林橋一戰中負了重傷,還沒好。兩人拄着枴杖,也跟在隊伍後面急急追着而去。
拂曉後,紅232團到達距離直羅鎮南約2000米的山峁上。韓先楚和劉懋功則在離前沿陣地約2裏的山坡上觀戰。
21日拂曉5時30分戰鬥開始。紅一方面軍除紅81師在圍困甘泉及打援外,全部兵力從南北兩翼向直羅鎮內之敵109師發起猛攻。紅十五軍團75師、78師集中炮火掩護步兵由鎮南及東南向敵衝鋒。敵軍拼命頑抗。槍炮聲、喊殺聲震撼着山谷。紅軍攻佔敵一塊陣地,接着又被敵反撲奪過去。雙方拉鋸般反覆爭奪,到中午,紅軍還沒突破敵軍的外圍陣地,甚至還險象環生。
到下午,兩軍激戰了八九個小時,鎮子還在敵軍手中。紅78師師長田守堯火了,跑過來對韓先楚説:“部隊傷亡很大,幹部犧牲不少,你馬上回團裏指揮。今天夜裏無論如何要把鎮子攻下來。”
他又一眼瞥見劉懋功,又指着他説:“你也回2營去。”
韓先楚和劉懋功巴不得這樣,立即把手上的枴杖一扔,抬腿向前沿跑去。
韓先楚回到團裏,重新調整兵力,組織火力,選定突破口,以劉懋功營為主攻。當晚,紅軍再次發起進攻。劉懋功派一個連佯攻,吸引敵火力,主力向敵守衞薄弱點突然猛攻。經大半夜激戰,2營首先從鎮東南角突破一個口子,衝入直羅鎮內,232團全部衝了進去,逐屋殲滅據守之敵。紅78師和其他部隊也全部衝進了鎮子內,一直打到天亮,鎮子裏的敵軍主力被殲滅。敵109師師長牛元峯帶着500餘名殘兵退守鎮東南角高地上的一個土圍子裏,居高臨下用火力控制街道。紅軍被壓在房子裏出不來。戰士們只好等天黑再行動。
方面軍首長見敵軍已成甕中之鱉,決定留下紅78師(實際只有紅232團一個團)繼續圍攻土圍子,其他部隊向西追殲被擊潰的敵援兵106師。軍團長徐海東特別向田守堯師長囑咐:
“土圍子易守難攻,不必急於強攻,以減少損失。寨子裏糧、水全無,敵待不住,抓住敵軍逃跑的機會,爭取在運動中消滅它。“
當晚,田守堯指揮紅232團進行了幾次攻擊,可是打上去又被反擊下來,還傷亡了一些人。於是,他決定按上級指示圍而不攻,等敵人突圍時再追殲它。
第三天(23日),雙方白天晚上都是對射,都沒什麼傷亡。到半夜時分,劉懋功突然發現敵人的槍聲稀了,覺得情況異常,立即下令4連派一個班去看看有什麼動靜。適逢師長田守堯到達,阻止説:
“他們跑不了的,讓戰士們休息吧。”
劉懋功還是放心不下,到天快亮時,派一個班往上摸,結果他們沒遇到任何阻擊,一直摸到土圍子牆邊,發現只有幾十個敵兵,大部分敵人已從寨後的土崖上溜下去跑了。
韓先楚聽到敵人逃跑的消息,暴跳如雷,立即跑過來,用手槍指着劉懋功説:
“你是怎麼搞的?你是怎麼把敵人放跑的?説!不説我槍斃你!”
“叫我怎麼説呢?”劉懋功結結巴巴地説,“我昨天半夜就想派人上去……”
“想?想頂個屁用!你派了沒有?派了沒有?嗯?”
劉懋功後來回憶:“他把手槍槍口直頂到我的額頭上,我閉上嘴,不再説話,也不想再推卸責任。”
為什麼韓先楚生這麼大的氣?
因為這一戰對於紅軍來説,太重要了。
正在這時,田守堯師長趕來了,對韓先楚説:“你把槍放下。”問明情況後説:“這和懋功同志沒有關係,不是他的責任。”
然後,他和政委崔田民領着幾人跑上土圍子,分析了敵軍的逃跑路線,決定趕快追。然後,田守堯帶着韓先楚、劉懋功等人騎上馬,向西南方向追去。部隊在後面跑步跟上。他們沿着一條山溝追擊,上午9點多鐘,見一條山溝裏密密麻麻擠了四五百個敵人。他們老遠見到紅軍就高喊:
“紅軍長官,我們繳槍!”
一個個高舉武器,把帽檐轉到腦後,投降了。
田守堯等人策馬又追了一段路,發現一個小山頭上有二三十個敵人。韓先楚説:“就咱們這幾個人,衝不衝?”
田守堯説:“衝!”
於是,十幾個人舉着手槍,高聲喊着:“繳槍不殺!”“紅軍優待俘虜!”縱馬衝上山頭。這些敵人馴服地舉起雙手。這是一批軍官和衞隊。田師長問:
“你們的牛師長呢?”
幾個人指了指山背後。這時突然一聲槍響。田守堯、韓先楚和劉懋功等人跑過去,一看一個穿黑呢子大衣的軍官仰面朝天躺在山坡上的荒草中,兩邊的太陽穴正汩汩冒血,已經氣絕身亡了。他就是不可一世的敵東北軍109師師長牛元峯。
在直羅鎮戰役中,紅軍全殲敵109師外加106師一個團,斃傷敵師長牛元峯、參謀長劉德裕以下6300餘人。這次勝利,是中央紅軍和紅十五軍團會師後取得的第一次重大勝利。這次勝利,徹底粉碎了敵軍對西北根據地的第三次“圍剿”,為黨中央和紅軍立足陝北根據地,領導和推動全國抗戰,奠定了基礎。幾十年之後,徐海東大將談起此戰還説:
“當時打得十分激烈,我都沒辦法,沒料到韓先楚和劉懋功兩個傷兵率先打開了突破口,真是一個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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