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2月28日,賀龍一行來到了洪家關。洪家關的父老鄉親都到了十里長亭相迎。正欲刀兵相見的各路土著武裝也紛紛派人來見。
當時有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對賀龍“丟了皮鞋穿草鞋”想不通。
賀龍對老人家説:“我賀龍南征北戰,刀劍叢中十幾年,才找到共產黨,才看到只有共產黨才是窮人的救星。”賀龍大聲對鄉親們説,“北伐時,共產黨員們衝鋒在前,流血在前,在北伐勝利在望之際,蔣介石發動了‘四·一二’大屠殺,汪精衞分共,他們雙手沾滿了共產黨員的鮮血。他們是地主豪紳的走狗,是窮人的死敵。天下的窮人,只要跟着共產黨走,革命就一定能成功!”
大家正説話時,賀龍的大姐賀英從魚鱗寨駐地來了。賀英腰中彆着短槍，身後跟着幾個兵,一副巾幗英雄之姿。姐弟會面,異常欣喜。賀龍把周逸羣、黃鰲、盧冬生等向賀英一一做了介紹。
賀龍向鄉親們瞭解桑植的革命情況後,與周逸羣等商議,決計先把賀龍當年舊部召集一起,組織一支武裝力量,打開局面。
賀龍“招兵買馬”的大旗一樹,不幾天,便召集了3000多人,遂打出了工農革命軍的旗號。
工農革命軍建立後,賀龍任軍長,周逸羣為黨代表,黃鰲為參謀長,賀錦齋為第1師師長,王炳南為第2師師長。賀英也將自己掌握的武裝交給賀龍,自己返回魚鱗寨。
賀龍
賀龍指揮着工農革命軍,一舉攻佔了桑植縣城。成立了中共桑植縣委。李良耀任縣委書記。
工農革命大旗一舉,立時引起敵人的恐慌。
當時貴州軍閥國民革命軍第43軍軍長李粲接到南京電令後,令其駐湘西第3師第5旅龍裕仁部,會同陳策勳“圍剿”賀龍部。
賀龍指揮工農革命軍在梨樹埡、三屋回等地迎戰。
由於工農革命軍剛剛成立,武器又七拼八湊,加之彈藥奇缺,掃蕩團防局還可以,與正規軍打仗就不行了,抵擋一陣便紛紛後退,鍾慎吾不幸中彈身亡。賀龍見不能再戰,急令撤退。
龍裕仁下令緊追,工農革命軍被衝散,賀龍、黃鰲帶數百人轉移到苦竹坪。幾天後,周逸羣、賀錦齋、王炳南等都來了，又陸續收攏了一些戰士。
不久，周逸羣因工作需要，和賀龍分開，回洪湖建立根據地。
到了6月下旬,有偵察員探知龍裕仁部退出桑植,賀龍知道敵人已麻痹,就在桑植的小埠頭處埋伏兵,伏擊了龍旅後衞,擊斃了敵旅參謀長張恭,並繳獲了部分輜重。一時間,又軍威重振，使工農革命軍發展到1500餘人。
這時,陳策勳突襲洪家關,並在中途埋下伏兵,賀龍率兵救援時中計,團長李雲清陣亡。賀龍不敢戀戰,率隊退到了桑植的羅峪。
剛到羅峪,中共湘西特委代表陳協平來到了工農革命軍中。傳達了湖南省委和湘西特委的指示:賀龍的工農革命軍定名為中國工農紅軍第4軍。由賀龍任軍長,黃鰲任參謀長,下設一個師和幾個支隊，併成立中共湘西前敵委員會,由賀龍、陳協平、李良耀、賀錦齋、張一鳴等組成,賀龍任書記。
1929年8月1日,中國工農紅軍第4軍正式成立。
就在這時,有偵察員報告,説黔軍龍裕仁旅要調防回黔東。賀龍問:“知道他們從哪裏走嗎？”
偵察員説：“聽説走葫蘆殼。”
賀龍聽了,眼睛一亮，把手中煙斗一磕説:“他想走,沒那麼容易。”
羅峪離葫蘆殼百十里路,賀龍帶隊伍連夜趕到葫蘆殼,封鎖了消息。
龍裕仁部多系土匪出身,走到哪裏,搶到哪裏,因而行軍時,背大包小兜的。還有的趕着騾子、挑着擔子。行至葫蘆殼時,天又下起了大雨,那些兵丁一步三滑,只顧走路,哪裏想到有伏兵。
當龍旅人馬都進了伏擊圈後,賀龍一聲令下,頓時槍聲響徹山谷,加之電閃雷鳴,不知有多少人馬。可把龍旅官兵嚇壞了,擠在葫蘆殼內,想跑跑不了,想躲躲不了，不到3個時辰,除了龍裕仁和少數隨從逃跑外,其餘大部被殲，龍旅繼任的參謀長也被俘。
這一仗,不僅繳獲了大批槍彈,且使紅軍聲威大震,一些土著武裝又紛紛歸順。紅4軍力量又大增。
賀錦齋
?
就在這時候,中共湖南省委和中共湘西特委來了緊急指示,要紅4軍火速趕到石門,支持石門黨組織進行的南鄉暴動。
賀龍接到通知,立即率隊前往。
當賀龍接到省委、特委指示之際,暴動隊已被敵人打垮，中共湘西特委機關遭敵破壞,特委委員蔡以誠等被捕,蔡供出了賀龍率紅4軍開進石門的計劃。湘敵大驚,遂集中3個師和數縣團防武裝開赴石門,要一舉消滅紅4軍。而省委、特委均不瞭解此情,賀龍也不知道。
當賀龍率紅4軍行進至石門碟陽時,天色已晚,又陰雨綿綿。遂下令宿營。
半夜時分,突然槍響。賀龍猛然驚醒,側耳一聽,對左右説“這槍不一般，不是民團,是國民黨正規軍,快撒。”
賀龍急帶手槍隊向西北角衝去。七轉八轉直到天明才突出重圍。
賀龍突圍之後,即收拾部隊,人員損失大半，參謀長黃鰲犧牲。不久，賀錦齋也在一次戰鬥中犧牲。
當時紅4軍僅剩200餘人。賀龍見敵勢洶洶,不敢戀戰,一直向西撤去。
到了9月底,轉移至湖北鶴峯縣堰埡附近的大山中。這裏山高林密,人煙稀少。老百姓缺衣少食,無糧供部隊食用,深山之中,又少土豪劣紳,因而部隊給養無着。賀龍只得帶隊伍在深山老林中轉,尋找落腳之地。沒有糧食,只得以野菜充飢,沒有衣被,只得以茅草禦寒。由於營養缺乏,許多人得了夜盲症,周身無力。
這一天,賀龍帶人馬到了鎖龍山。這鎖龍山有個鎖龍洞,洞很大,周圍古樹參天。賀龍便決定洞中宿營。戰士們尋了些野草當鋪,胡亂吃了些煮野菜就睡下了。
黃鰲
賀龍為當前隊伍處境操心，睡不着，走到洞外,覺得冷風嗖嗖,想到哨兵一定很冷,便向哨位走去。到了近前,卻不見人,定睛再看,只見一條槍掛在樹上,哨兵不見了。賀龍知道,這哨兵受不了苦,掛槍離開了。自打部隊進入這大山中,幾乎天天有人掛槍而走。賀龍摘下槍,決定自己放哨。
正在這時,猛聽洞中“叭叭”兩聲槍響,接着洞中一陣大亂,有幾個人跑了出來,賀龍看出跑在最前邊的叫吳雲清,他喊道:“吳雲清,跑什麼?”沒想到吳雲清竟舉槍向賀龍射擊,賀龍一閃身,子彈擦身而過。
這時,後邊人把吳雲清等幾人抓住。吳雲清撲通一聲跪在賀龍面前，另外幾人也都跪下了。
賀龍説:“都起來!”
吳雲清等不起。賀龍説:“我待你們如何?”
吳雲清説:“軍長待我們恩同父母。”
賀龍説:“既然如此,那你們為什麼要害我?”
幾個人都不言語,好一會兒,一個叫朱炳章的結結巴巴地説：“吳雲清説軍長沒了龍氣,跟軍長只有吃苦。軍長到了鎖龍洞,大將犯了地名,不如殺了軍長,去領賞錢。”
朱炳章説到這兒時,周圍的人都火了,有幾個人竟朝吳雲清踢去。賀龍厲聲喝道:“住手!”
賀龍這一喊,局面平靜下來。賀龍用目光掃了一下眾人,聲音低沉地説:“他們跟我出來,原本為發財的,可現在這樣苦，他們不明白受苦受罪為了什麼,只怨跟我受了罪,想打死我發財,我不怪他們,只怪我沒有向他們講明為什麼受苦。”賀龍説到這兒,雙手扶起吳雲清説:“你們走吧。”又説:“你們跟了我幾個月,按説該給你們一些銅板,可憐我賀龍身上一文沒有。這條槍你們拿着,用以防身,萬不得已,就賣了換飯吃。回去之後,要學好。什麼時候想回,我賀龍歡迎。”
賀龍的一番感人之語,只説得吳雲清等放聲大哭,幾個人又跪在地上,説不走了。經賀龍再三相勸,幾個人向山外走去。
吳雲清等人走後,賀龍把人集中起來,説:“眼下敵人把我們團團圍住,又隆冬將至,看來這個冬天我們吃野菜吃定了,吃苦吃定了。願意走的,我賀龍不強留,願吃苦的,留下跟我一道吃苦。”
賀龍説完,少數耐不住艱苦的,便離開了這裏。到最後,紅4軍僅剩下92名成員,長短槍72支。
人雖少了,可這92人都是真心實意幹革命的。到後來,都成了紅軍的骨幹。
部隊整頓之後,賀龍率領這92名成員轉移到了一個叫貓耳台的地方。
一天，賀龍召集部隊講話,他神情嚴肅地説:“同志們,我們現在面臨着重重困難,這是實情,可讓我來看,這又不算困難,比起我兩把菜刀砍鹽局來,人多幾倍,槍多幾倍。更重要的,如今我們有共產黨領導。”賀龍站起身,“要説困難,我感到最大的困難,是我們與黨失去了聯繫,幾個月了,我們沒得到黨的指示。”
盧冬生説:“軍長,讓我下山吧,我一定找到黨組織。”
賀龍説:“我們黨員開個會,研究一下。”
就在這天晚上,賀龍等14名黨員開了會,決定由盧冬生下山,與黨組織取得聯繫
第二天盧冬生便出發了。
盧冬生走後,賀龍與91名指戰員,過起野人般的生活。那艱苦之情,無法形容,時值隆冬,大雪紛飛,朔風凜冽,指戰員缺衣少糧,不能行動,只待春暖花開。
這天,賀龍正與戰士們一起套山雞,忽見山谷之中,來了一支馬隊,有七八匹馬,十幾個人。賀龍等警覺地躲起來。當馬隊走近時,賀龍和戰士們都高興地迎了上去,原來,來的人是大姐賀英。戰士們都高興地喊着:“大姐來了!”
原來,盧冬生下山之後,想先去找黨組織,後一尋思,賀龍等指戰員如今困在山中,不如去魚鱗寨,把此情告訴大姐賀英,請大姐幫紅軍解燃眉之急。
這樣,他就到了賀英駐地,把賀龍受困的情形説了一遍。賀英正為得不到賀龍消息焦急。聽盧冬生講完,立即動身尋找賀龍。
盧冬生辭別賀英,去常德尋黨組織了。
周逸羣
賀英帶着馬隊,馱着銀元、布匹、子彈,找到了賀龍,她見指戰員穿得像叫花子,一個個面黃肌瘦,頭髮又長又亂,心裏説不出的難受。她忍住淚指着戰士們笑着説:“文常（賀龍原名文常）,你這條龍,怎麼帶了一羣猴兒兵啦。”
賀龍笑着説:“你別看他們是猴,他們會七十二變。到了春暖花開之際,他們就一變十,十變百,百變千,變成千千萬萬猴兒兵。”
賀龍的話説得大家都笑了。
戰士們對大姐的雪中送炭非常感激。
賀英把盧冬生去魚鱗寨的情況説了一遍。然後問:“文常,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呢?”
賀龍嘆了口氣説:“我來湘西快一年了,拉隊伍幾起幾落,如今隊伍到了這個地步。”賀龍又説:“現在最大的難處,是和黨組織失去聯繫。隊伍怎麼搞,心裏沒底呀。”
賀英説:“文常,你想想,過去人家提着腦袋跟你東擋西殺,圖的是升官發財。現在你跟上了共產黨,共產黨為窮人打天下,這些人明白這個理嗎?”賀英説:“你總要有個東西把人家的心拴住才行啊!”
賀龍説:“我入黨晚,共產黨這一套怎麼搞,我還沒弄熟,周逸羣要在就好了。”
賀英説:“我聽周逸羣説過,隊伍裏有共產黨和共青團,就有了骨架兒。如今你的隊伍裏有多少共產黨和共青團?怎麼才能讓他們當好骨架兒?”
賀英的一番話,説得賀龍頻頻點頭。
賀英走後,賀龍召開了14名黨員大會,成立了黨支部,親任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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