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洲地區盛產什麼珍寶?

吉林、黑龍江古為肅慎地,天之毓秀鍾於白山黑水,育化出無數奇珍異寶。有大自然的藴藏,有動物植物,也有凝結土著民族聰明智慧的手工製品。自古以來,這些珍寶作為貢品,用於商品交換,源源不斷送往京師和中原內地。其歷史可上溯至四千年前帝舜有虞氏華夏部落大聯盟時期。由此,生活在東北極邊的肅慎人,開始登上歷史舞台,一條橫穿東北大地的古道也開始現身,它就是“芒芒禹跡,畫為九州,徑啓九道”之一的肅慎道。穹頂之下,滿載的牛車、爬犁,從外興安林嶺,從石勒喀河、額爾古納河匯合口的黑龍江之源,從日本海、韃靼海海岸和庫葉島,從松花江、烏蘇里江流域,緩緩地彙集、移動。貢品中最負盛名者,有楛矢石砮、率賓之馬、海東青、東珠、人蔘、貂皮和鱘鰉魚等數種。

一 、楛矢石砮

最早列入中華名典的貢物,是肅慎人制作的楛矢石砮。這是一種用木化石做箭鏃,用楛木做箭桿,取自天然,木石契合,並融入滿族先民的聰明和智慧。在以採集、漁獵為生活方式的遠古時代,楛矢石砮可以威懾天下,兼以製作精巧,漸漸演變成中原人心儀之物。最早的史載,見於《竹書紀年·五帝篇》:帝舜有虞氏“二十五年,息慎氏來朝,貢弓矢”。息慎與肅慎同義。

到孔子生活的春秋時代,則發生一則膾炙人口的“肅慎氏之矢”的傳奇故事,記載於《國語·魯語下》和《史記·孔子世家》。乃雲:“仲尼在陳,有隼集於陳侯之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其長尺有咫。陳惠公使人以隼如仲尼之館,問之。仲尼曰:‘隼之來也遠矣,此肅慎氏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於九夷百蠻,使各以其方賄來貢,使無忘職業,於是肅慎氏貢楛矢、石砮,其長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德之致遠也,以示後人,使永監焉,故銘其栝曰‘肅慎氏之貢矢’,以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分封諸陳。古者分同姓以珍玉,展親也;分異姓以遠方之職貢,使無忘服也,故分陳以肅慎氏之貢,君若使有司求諸故府,其可得也。’使求,得之金櫝,如之。” 先哲孔子通曉天下至理,極少言物,楛矢石砮是唯一例外。從此,楛矢石砮愈加光芒四射,併成為為肅慎,乃至東北古代文明的象徵。

楛矢石砮被古人津津樂道不絕於書。《遼東志》記:“江口有石,名木化石,堅利,可銼矢鏃,土人寶之。”《大明一統志》記:“黑龍江口出,名水化石,堅利入鐵,可銼矢鏃,土人將取之,必先祈神。楊賓《柳邊紀略》記:“楛長三、四寸,色黑或黃或微白,有文理,非鐵非石,可以削鐵,而每破於石。居人多得之虎兒哈河。相傳肅慎氏矢以此為之。好事者藏之家,非鬥粟、匹布不可得。楛矢,自肅慎氏至今,凡五貢中國。勿吉、室韋之俗,皆以此為兵器,或曰楛矢,或曰石鏃,或曰楛砮,歷代史傳,言之娓娓。今餘所見,直楛耳,無有所為鏃與砮也,不知鏃與砮,又何以為之也。”吳桭臣《寧古塔紀略》記:“近混同江,江中出石砮,相傳松脂入水千年所化,有紋理如木質,紺碧色,堅過於鐵。土人用以礪刃,名為‘昂威赫’,即古肅慎氏所貢楛矢石砮是也。予父攜歸,示諸親友,王阮亭載之《池北偶談》中。”

根據古人親歷者的描述,可知用於製作石砮之石,即被江河夾帶沉落水底的木化石。它們深埋地下,又裸露地表,皆經歷了底殼劇烈的震盪,成因可上溯自幾億年以前,其名貴、稀有堪比鑽石。而帶有蟲洞、蟲身的木化石,包含地球編年信息,用價值連城作比,已不足以形容它的身價了。由此推想,弓箭是古人常用之物,不可能都用木化石磨製,故古籍中亦常見“青石為簇”的記載。孔子見到的那支,帶有名貴禮品的色彩,自是例外。在寧安市鏡泊鄉鶯歌嶺新石器時期遺址,出土的石鏃式樣有五種之多,並有明顯的打磨、葉狀帶刃和凹槽等加工痕跡,這應當是古人日常狩獵所用那種。那麼,用來製作箭桿的楛木,又是取自哪一樹種呢?《説文解字》:“楛,木也。”《後漢書 • 孔融傳》:“今遼左有楛木,狀如荊,葉如榆也。”有形似神似者,即我們所熟知的樺木,確切説應當是灌木系的樺木,質密、理直、杆細。滿語對楛矢、樺木的音譯、表義,經常使用同一組漢字,亦可證也。古人多作渲染的,着墨集中於石砮,而不見箭桿有什麼奇特,楛木當為最適合做箭桿的一種,同樣並非惟一一種。

藉助現代考古成果,我們也能象古人那樣,一睹楛矢石砮的神韻。在黑龍江歷史博物館陳列中,有肅慎人後裔挹婁人的“一束箭”——楛矢石砮,是1963年和1973年,對寧安市城東鄉東康村原始社會遺址的兩次挖掘中出土的。《四書 • 四夷傳》記“挹婁人善射,發能入人目。”由於年代久遠,樺樹皮箭囊和楛矢石砮化石,已粘合一處,仍不啻為考古學的一個奇蹟。如今參觀者透過櫥窗和它們面面相覷,仍然會體驗到一種內心的撼動。

二、率賓之馬

被《新唐書•渤海傳》載入史冊的域中名貴物產,寫有“率賓之馬”。“率賓”即“綏芬”諧音,今綏芬河右岸台地上的“大城子古城”,即唐代渤海國十五府之一的率賓府故址。今綏芬河、穆稜河流域,就是率賓之馬產。烏蘇里江支流穆稜河,金代穆稜河稱暮稜水,明代在此地設毛憐衞,這一連串的聽起來語調相近的地名,皆滿語“馬”的音譯音轉。

唐文宗開成元年,山東平盧淄青節度使李正已曾“貨市渤海名馬,歲歲不絕”。説明“率賓之馬”通過朝貢道運到山東登州。朝貢道年年興旺,直到宋建隆中,仍有女真自海道趨登州貢馬的記載。到遼代契丹雄起於松漠,本不缺少馬,但對率賓馬和蒙古馬仍強以為貢。《遼史·食貨志》記載:遼太祖“厥後東丹國歲貢千匹,女直萬匹,直不古等國萬匹,阻卜及吾獨婉、惕德各二萬匹,西夏、室韋各三百匹,越裏篤、剖阿里,奧裏米、蒲奴裏、鐵驪等諸部三百匹”,便足以證明。

明代女真建州、毛憐、海西等部每歲貢馬已達一千五百匹。中原地區對包括“率賓之馬”在內的東北物產的需求,催生了到明代則大興馬市,交易。楊賓《柳邊紀略》説“又永樂三年,立開原馬市撫順馬市廣寧馬市成化十四年立慶雲馬市以布帛、粟米、雜貨易之。”如此馬市盛況,永樂四年,明廷在屈官屯、廣寧城的鐵山廣置馬市。分別設馬市官﹐專司收買兀良哈和女真各衞馬匹。成化十四年規定﹐開原馬市每月初一至初五開市一次﹔廣寧馬市每月二次﹐分別為初一至初五﹑十六至二十。

追蹤考察“率賓之馬”的物種演變,令現代人扼腕嘆息,不僅在綏芬河、穆稜河流域故土難覓蹤影,而且早在明末清初,“率賓之馬”就已銷聲匿跡了。楊賓《柳邊紀略》説:“今柳條邊內外絕不產馬”,取而代之的是“能負重致遠,不善馳騁,其良者亦復蹀躞”的高麗馬,每歲往高麗慶源地方互市換馬。上好關西馬則產於蒙古,價亦倍於高麗。“或遇窩稽人,非十五、六貂不與一馬也”。在現代生物遺傳學中,“率賓之馬”更是一個永久的懸案。

三、海東青

海東青生長在黑龍江入海口、烏蘇里江以東,女真、赫哲土著民族所稱“東海”、庫頁島沿海一帶。自遼、金以來,歷代皇帝都對海東青情有獨衷,以鷹坊官員“掌調養鷹鶻、海東青之類”。

古代稱雄北方的契丹、女真、蒙古和滿族,都是以驍勇著稱的“馬背上的民族”,畋獵是必不可少的威儀和生活內容。翻閲《二十四史》,可以發現遼、金、元歷代捺缽、春水、幸、狩、濼諸多宏大場面,都以海東青為主要角色。海東青攻擊天空中“人”字形鵝陣,乃能“旋風羊角而上,直入雲際”,死咬頭鵝不鬆口,令鵝陣大亂,七零八落地向地面林蔭中逃避,暗藏的行獵者乘機紛紛出動,張弓齊射……。海東青以它神奇的速度,中統元年,忽必烈詔令“縉山、望雲速取徑道建立海青站”;中統三年,忽必烈“敕燕京至濟南置海青驛,凡八所”,表明海東青作為站赤標誌,已傳播到黃河流域和中原廣大地區。

史輯關於海東青連篇累牘的文字,也激發出現代人的濃厚興趣。人們急切地發問:現實生活中還有無海東青?如果有在哪兒才能見到?遺憾的是,對此所有考古學家、生物學家一概三緘其口。他們極不情願地接受這樣一個事實,海東青作為自然界物種,極有可能已經滅絕……。倒是在網絡媒體中,不時有發現海東青的好消息暴出,其實隼是一個龐大的家族,鶻也是另類,此舉不過是現代人的一種情感宣泄罷了。

清·朗士寧《海東青捕天鵝圖》

四、東珠

珍珠之一系——東珠,產自松花江幹、支流水域,《寧古塔紀略》説:“寧古塔河內多蚌蛤,出東珠極多,重有二、三錢者。有粉紅色,有天青色,有白色”。《吉林新志》稱東珠“佳者則光彩晶瑩,亦遠勝南省之產物”。在清代東珠歲歲入貢,是皇帝、皇后、嬪妃、阿哥和格格們的心儀之物。現存慈禧老照片中,她的那對著名的“金鑲東珠耳環”,黃金絲託,每隻並兑三珠,顆顆奇光異彩,乃為東珠家族稀世珍品。

採珠河口平日有卡倫駐守,“非奉旨不許人取,禁之極嚴”。而“奏請奉旨始行捕打”大幕揭開,松花江幹、支流河谷人聲鼎沸,歷時數月之久。在河口採珠場面蔚為壯觀,最多時出動打牲丁四千餘人,其中分配到牡丹江、海蘭河、小綏芬河一線的有六個莫因,有驍騎校以下頭目八名,打牲丁一百五十名。同時攜帶大船、威乎、鐵鍋、帳篷,“一應糧食、油鹽、什物均由俸餉內備辦”。

在河口採珠是蠻苦的差事。蚌蛤半插於河牀沙土之中,並喜居湍急冰冷之潛流處。打牲丁在岸邊立一木杆,用繩子連接,繫於腰間,在水底以蕩繩為聯絡信號。東珠因稀缺而珍罕,其經常是搜遍數河段不得一蚌,蚌滿一鐵鍋不得一珠。打撈上來的蚌蛤當即在岸邊用鐵鍋煮至半熟,棄其肉,留其殼,覓其珠,沸水翻滾,腥氣縈繞。僥倖發現珠眼,乃祖蔭之幸事,即刻報官,並依等秩而得犒賞。一顆珠眼準抵五顆,額外多得一顆者,賞毛青布兩疋。

東珠被送進京師內宮,專門設置了“珠軒”,即採珠組織,按其所屬,凡上三旗之珠軒,其貢賦上交宮廷,由內務府都虞司考核、賞罰;凡下五旗之珠軒,其貢賦交諸王、貝勒、貝子、諸府,由內務府代管。

每當年初開江之後,即為採珠季節,由打牲總管、協領率各珠軒兵丁乘舟起航。據載,“每得一珠,實非易事”,往往“易數河不得一蚌,聚蚌盈舟不得一珠。”狂採濫捕使得黑龍江流域的東珠資源迅速萎縮,至雍正朝以後,雖“偶有所獲,顆粒甚小,多不堪用。”即便如此,官方的採珠規模仍不斷擴大,至乾隆三十三年,布特哈烏拉已有65個珠軒,每珠軒設打牲兵丁30名。

每年開江之後,由打牲烏拉總管率兵丁攜帶糧食乘舟起航,按預定路線分頭採東珠。遇到水深處,用木杆插入水底,採者抱杆而下。

五、人蔘

滿語稱人蔘為“奧爾厚達”,意為“百草之王”。《春秋緯》《神農本草經》《本草綱目》等中華典籍對人蔘的記載,這種酷似人體形狀的植物,幾乎是可以使人長生不老的神藥。東北地廣人稀,森林覆蓋,四季温差適宜人蔘生長。在民俗文化中,“棒槌姑娘”神話故事代代相傳,天長日久,人蔘被賦予一種超然靈性。其身價自然不俗,在清代一顆上佳的野生人蔘,已不遜於同等重量的黃金。

《盛京參務檔案史料》記載,最初由內廷獨攬,至王公宗室亦各按旗分地,依等秩佔據屬於自己的“人蔘山”。按親王、郡王、貝勒等分派。甲子乙丑已後烏喇、寧古塔一帶採取已盡,八旗分地徒有空名,官私走山者,非東行數千裏,入黑金、阿機界中或烏蘇江外,不可得矣。後由內務府以“參票”、腰牌嚴格限制,那些受利益驅動私自進山採參者,將被治以重罪。有七、八萬之數。楊賓《柳邊紀略》記載:“凡走山刨參者,率五人而往,而推一人為長,號曰山頭。”“其死於飢寒不得歸者,蓋不知凡幾矣”。

刨夫放山發現人蔘,第一件事是用兩端栓銅錢的紅線把人蔘住,以防人蔘隱身、遁形;隨後要向“山頭”報告消息,一問一答也。刨夫放山一般需要10個月左右的時間,除帶足所需的糧食及生活用具外,還要備煮曬人蔘的銀鍋一口、鐵鍋一口。採到的人蔘當時就煮曬出來,連煮人蔘的水也製成參膏,一併成為貢品,每年多則4罐,少則1罐。

挖參時他們要先割除周圍雜草,然後一面起土,一面用鹿骨針挑出人蔘的細小根鬚,確保每一根根鬚不損傷或折斷,否則會“跑漿”,售價會大打折扣。參挖出後,必須要“封包子”,也就是用裝有苔蘚和原坑土的筒狀樹皮包好。

從這些規矩來看,除了冬季地面冰凍和秋冬季節人蔘在地面上無植株的情況下,全年其他時間都可以“放山”,而且3年生的“二莢子”也可以採,老少統統不留“活口”。於是很多野生人蔘還沒有長到可以開花的年齡,或者開了花還沒有結果,或者是果實未成熟來不及撒佈,就已經被“放山”人從地下挖出來了。

在山上用樹木搭起窩棚,晚上則燃起篝火以驅寒和自衞。還要用竹籤一點點挖土,怕傷及人蔘的根鬚,待挖出之後,取樹皮帶一點土包好帶回。按着生長年限分為四品葉、六品葉,以年頭多的為貴。

參營俗稱棒椎營。 林海之中。密林的縫隙間,不時閃露出一些草木搭就的棚架,撩開那些遮掩的草簾、地膜,裏面長着綠葉的,一行行全是人蔘。園參面積已是一九六五年的三千三百多倍,終使人蔘“下凡”,走進千家萬户。

六、貂皮

貂鼠之皮,古今皆名貴者也。《後漢書》載:“挹婁出好貂”。貂皮之上佳者,以紫黑毛平而理密者為貴,青色次之,多產於嫩江流域,和小興安嶺腹地。清代那裏生活着索倫布特哈部落,有東布特哈、西布特哈。東、西布特哈和墨爾根鄂温克人和達斡爾人,以“打牲”為計,捕貂納貢,成了他們的主業,故有“貢貂之所”之稱,“無問官兵散户,身足5尺者,歲納貂皮1張”。

每年五月陽春,為“納貂之期”,黑龍江將軍衙門門庭若市,“卓帳荒郊,皮張山積”。官員們擇其質佳者,“頭等貂皮,於脖項鈐壓圖記”,“二等貂皮,於琵琶骨鈐壓圖記”,“三等秋板貂皮,在腰節間鈐壓圖記”,然後裝箱加封,馳驛“赴京齎送”。順治初年,因貂少,而且很難捕獲,便轉規折徵處理,即可以東珠或猞狸,水獺,豹,虎等皮折徵。

貂鼠穴居與松林土窟或樹孔中。土人捕貂至巧,他們先找到貂鼠洞穴,然後點燃艾蒿生煙,繚繞入洞。貂忍受不住,竄出洞外,卻恰好誤入捕貂者安事先安放的繩套或口袋裏,如此貂被活捉,皮毛完好無損。土人還把狗訓練成捕貂能手,專門追捕洞外雪地上的貂鼠。狗用嘴噙住貂鼠時,懂得含蓄用力,交到主人手中必為活物。貂皮以紫黑而毛平又密的為最好,而雖然顏色為紫但毛不密,或者色發黃的次之。索倫部所貢貂皮,因“毛紫而皮大”,被視為上品。

七、鱘鰉魚

鱘鰉魚其大者,長可一、兩丈,重逾1000斤至2000斤,稱得上是江河“巨無霸”,在我國只有黑龍江、松花江水域才有。鱘魚和鰉魚是兩種魚,鰉魚屬鱘科,通常所説鱘鰉魚,實乃指鰉魚。據生物學家考證,鱘鰉魚的真正故鄉,是在遙遠極地北冰洋,其物種起源可以溯自距今65—140萬年前的白堊紀,那個時代還是恐龍主宰這個地球。

鱘鰉魚從外形上並沒有多少魚的一般特徵,“鼻如矜闟戟,頭似戴兜鍪”,脊背五行骨板猶為奇特,貌似科幻故事片中的機器動物,這些怪異特徵,是它從遠古進化的符號。由於洄游到內河產籽的習性,鱘鰉魚才從日本海、達旦海溯水而上,到黑龍江、松花江作客,不小心被人類強索為“貢鮮”。《吉林通志》説“盛京之魚,肥美甲天下,而鱘鰉尤奇”。

西清《黑龍江外記》説:“捕之之法:長繩系叉,叉魚背,縱去,徐挽繩以從數里外。魚倦少休,敲其鼻,鼻骨至脆,破則一身力竭。然後戮其腮使痛,自然一躍登岸,索倫尤擅能。”每年一到穀雨時節,為保持鮮活的鱘鰉魚,要先將捕的鱘鰉魚放進足夠大的人工池塘,鄰近江濱掘一深塘,引江水注入。通水道處,隔以木柵。及到立冬後掛冰馳送,如是在松花江兩岸,就有了許多被稱之為龍泉渚、巴延渚、長安渚、如意渚的“鰉魚圈”。每個鰉魚圈都建有官房一所,派官看守:時過境遷,在曲流式河漫灘的松花江河谷,不少帶字樣的地名,多為由“鰉魚圈”演化而來。

當年入貢的鱘鰉魚必從“鰉魚圈”選出,而為保持它的鮮活,時令亦需候至入冬以後。這時要在鱘鰉魚身上一遍又一遍地淋水,讓它穿上一身“冰甲雪鎧”,打牲丁稱作“掛冰”。再飾以黃綾緞帶,以四套大車二十幾輛,被驍騎校、領催、珠軒達、鋪副十數人簇擁着,馳驛送往京師總管內務府。車馬一路呼嘯,晝夜兼程,第一輛車上獵獵作響、上書“貢”的杏黃錦旗,尤其惹眼。

打牲烏拉衙門對鱘鰉魚勾沉如此嚴細,卻亦難免疏漏。往日對鱘鰉魚作詩比興的乾隆皇帝,一次“大祀天壇”駕至北京正陽門外,在魚市上看到叫賣的鱘鰉魚竟然長達一丈二丈,勝似御膳房貢鮮許多,一怒之下,把第十三任衙門總管索柱革了職,降為翼領,直到乾隆火消,索柱才又接替第十五任衙門總管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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