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樂》:江疏影這樣的皇后,王凱居然都嫌醜?
正午陽光出手,果然不一樣,最近國產劇爆了:一邊《我是餘歡水》,一邊《清平樂》。
上檔後,評分居高不下,能看出出品方的格局和野心:這絕不是過往那種打着歷史旗號的爽劇,而是想做一部北宋畫卷。
《清平樂》,究竟好不好看? 先看故事發生時期:北宋。 唐詩宋詞,交相輝映。宋朝產詞,大唐盛世的浪漫灑脱,激發出唐詩的飛揚恣意,而宋詞更像瓷器:細膩温潤。
《清平樂》的開篇,就很宋朝。
燈火微明的宮苑,低飽和度的配色。
大臣的官服和私服,各有區別。
從大殿的重重帷幔,到文房用具,都是崇尚簡潔的宋朝美學。
江疏影的皇后造型,額頭和兩鬢貼着珍珠作為吊墜,是在宋朝流行的女子裝扮,被稱作珍珠花鈿妝。
王凱飾演的趙禎坐在龍椅上,從頭上戴的帽子到腳上穿的鞋子,都和古畫中宋仁宗的穿着別無二致,手腕袖口白色襯裏都一模一樣。
宋朝崇禮,“禮”字被濃墨重彩,被反覆強調。 大臣上朝,是要手持笏板的。
服道化一直是正午強項,圍繞這個禮字,更美,更隆重,更有儀式感。細節吹爆! 太后祭祖時穿的袞服,一針一線,大有講究。 既不能效仿武則天,又不能抹殺她的政績,看似一件衣服,卻牽一髮動全身。
薛奎就質問劉娥:以天子之服謁廟,是以何種身份祭祀先祖? 只有趙禎懂得太后心思:劉娥也許撐不過這個冬天,想以袞服祭祖,不是想要奪權,而是人之將死,才敢把一生不敢表露的慾念表現出來。
折中的辦法是:將袞服稍作改動,以區別於天子之服,打消羣臣對僭越規制的質疑。
人物見面時行的禮,絕對不能亂了身份。 台詞更是考究,《清平樂》整體台詞都偏書面語化。 無論是晏殊,還是范仲淹,説的話都符合身份,沒有出現爽劇沒上沒下的硬傷。 古意十足的,有:
德不正,謀不足,慮不周,此為三錯;就之如雲,望之如雲。富而不驕,貴而不舒;
連出處都清清楚楚:
帶有教化意味,但通俗一些的,也有:
天子之孝重在將德行教化,施於黎明百姓,讓天下百姓遵從效法。執國如執秤。
細節,不是為了掉書袋,也不是為了凹出品方有錢,是為了一件事:真實。 宋朝,就該這樣穿,這樣説,這樣做。
歷史感,不是剪輯時加個公元多少年的字幕,或者穿上古代衣服。
而是通過各種細節,讓觀眾被自動代入到這個時期。 然後,順理成章的走進全劇核心人物:宋仁宗。 宋仁宗,12歲即位,在位42年。 前幾集,只説了一件事:認生母。
年少的仁宗,想認生母李順容,卻又被大臣勸阻。原因是太后把持朝政,兩後並立必會朝堂動盪。
大鬧一場後,終究還是沒看成生母,回去了。 但仁宗不死心,讓皇后做了生母拿手點心鹽漬梅子,送給太后。 為了懷念小時候的味道,他特意微服跑到生母學藝的婆婆家。
可結果,他認為解氣的舉動,不僅沒達到目的,還害了人。
宮中貴人爭相學做鹽漬梅子,導致民間的材料漲到天價,婆婆一家,家破人亡。 經此一鬧,少年仁宗學到了當皇帝的第一個技能:身不由己。
原來皇帝一個任性,就會產生蝴蝶效應,牽連到普通百姓。 而在跟太后長達數年的權力膠着中,又必須學會另外一個技能:隱忍。
他跟八大王配合,在朝堂上以范仲淹喪母辭官為例,各種暗示,想給生母爭取來一個名分。
太后聽了半天不表態,只輕輕一句話就定性了: 范仲淹丁憂,張綸繼任,國事家事兩全。
話裏有話,順便敲打了年輕的天子: 等你以後成熟了,自會成為仁愛明君。
一個來回,四兩撥千斤,就把仁宗當時的位置道明瞭:羽翼未豐。 即便到了成年,只要太后在,他也沒法做主。 對太后,他要孝為先。
即便心中不滿,臨朝時,他永遠會先問一句:大娘娘怎麼看?
對老臣,他尊不能丟。 朝裏各種勢力制衡,新舊交替暗流湧動,一個年輕皇帝,面對的局面複雜。 有人需要重用,有人需要防備。
比如張耆,把晏殊取而代之,但顯然並無實力,而是大娘娘攬權的工具。
第九集裏,仁宗想召回范仲淹。 讓韓琦故意安排一場傀儡戲,請呂夷簡看。
明裏聽戲,實則暗示。招納人才,也得步步為營。
大概只有跟小時候的故人韓琦重逢,才是他真正放飛自我的時刻。
最困惑時,他去問老師:朕如果非想要去做不能做的事呢? 可惜這些答案,誰也不能替他決定。 一個帝王的成長,幾乎是一個去人慾的過程:磨去初始的少年意氣,戒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
才能將一顆兒子的心,男人的心,丈夫的心,修煉成一個帝王心。 然後,站在最高處,承受相應的重量。 終於成為了人人懼怕也敬仰的:孤家寡人。
這種成長,也印證了製片人侯鴻亮之前説的:這部劇是用現實主義精神在寫。
現實在於:它沒有迴避人性。 舉個例子:仁宗身邊的女人。 第一波,是大娘娘安排的郭皇后,愚蠢而衝動。 大娘娘一死,這個皇后沒了靠山,就下班了。 第二波,曹皇后,陳熙春。
倆人起點差不多。都是16歲上下的年紀,都很美。
唯一不同的是:兩個人的出身。 前者是被選進宮,主要目的是送給皇帝當妃子,但家庭背景是商人;
後者生於大宋最顯貴的功勳家庭。 仁宗最先認識的是陳熙春,雖然喜歡,但冊立皇后他並不能做主,只能接受大臣們的推薦,大局為重:娶江疏影扮演的曹皇后。
大婚之夜,皇帝賭氣沒來。
曹皇后默默哭完之後,終於認清了形勢:我是妻,也是臣。
第二天一早,依舊如常,伺候梳洗。 縱然傷心落寞,也只能表現出一個皇后需要的得體大度,賢良淑德。
她們以不同的方式跟一個男人發生了交集,這就因為這個男人是天子,一個成了政治婚姻的犧牲品,一個要適應不是普通夫妻的關係,收起小兒女的情情愛愛。
如何扮演好君王側的女性角色,是一種生存需要,是必須接受的命運,跟仁宗一樣,身不由己。
比如曹皇后,最明顯的變化是:穩重了。
聽到要嫁給仁宗時,眼裏是少女的羞澀神采; 一穿上皇后的朝服,眼裏是六宮之主的平靜; 跟丈夫對話時,明明內心波動卻要壓抑情緒; 她主動提議三位娘子位分升遷,卻遭遇了大臣的激烈彈劾,仁宗終於明白:我忘了自己何曾有家務事?看似後宮的家務事,動的是前朝的奶酪。
所有人,皇帝、皇后、臣子,妃子,在波譎雲詭的權力中心,在跟自己跟他人博弈中,都在變。 《清平樂》裏,沒有美化誰,也沒有醜化誰。 第13集裏,張妼晗一上線,就成功吸引了趙禎的注意,還把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
曹丹姝心知肚明,趙禎沒有真正把她當做妻子,他內心認可的只有苗心禾,現在又出現了一個敢把湯往人頭上澆的耿直girl 張妼晗……
如果按照一般劇集的套路,這時候應該是宿敵上場、捉對廝殺的時候了,曹丹姝卻在趙禎面前檢討:自己是不是太刻板了。 入宮前她也不是循規蹈矩的女人,結婚之前趙禎也不是個四平八穩的男人,但倆人坐在這個位置上,都不得不改變自己。
在每個人的變化裏,人性暴露無遺:有美,有醜,有灰色地帶。 這,才是這部劇的高光時刻。
國劇的歷史題材經歷了三個時期。 早期厚重教科書般的歷史劇。 中期的穿越劇和宮鬥劇。
這幾年傻白甜一路打通關的爽劇。 不過都是借了歷史的殼子,實際是架空的。
《清平樂》,確實跟以上都不一樣。 它不為讓觀眾爽,就端上來一堆浮誇和狗血,刺激胃口。 它不急不慢的佈局,很有耐心的發酵,自帶大劇的骨架和氣質。 希望後期可以交出一個耐品又不沉悶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