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萬騎修城垣,銅牆鐵壁世無雙。鼓角爭鳴聲猶在,不見當年築城人。驅車進入 惠民縣 北外環,一段段古城牆掩映在隨風搖曳的蘆影中,滄桑但不失雄岸。
這座北宋崇寧元年開始修建的城牆距今已有千年,雖經千年風雨,卻依然屹立。來惠民,古城牆不可不看,因為它是山東省現存規模最大、最有特色的古代軍事城堡設施之一,也是國內罕見的宋代城垣。2013年,古城牆遺址也被列為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屯兵和抗擊金軍橋頭堡,督修9年竣工
明嘉靖《武定州志》載:宋“崇寧元年始詔工部尚書牛保甃治”棣州城。北宋末,崇寧元年,金兵大舉南侵,棣州城是山東北部與遼國接近的邊疆重鎮,戰略位置險要。宋徽宗下旨要求修建城池,要把棣州建成屯兵和抗擊金軍的橋頭堡。
杜樹源,惠民縣原文化系統黨總支成員,負責相關文物保護工作。他是全縣唯一一個到過山東省博物館和北京故宮學習文物保護和鑑定的人,也是當時惠民地區乃至山東省的考古權威,曾經參與過牛保冢墓的發掘工作,並查閲資料對牛保其人進行了研究。
據杜樹源介紹,當年,經大臣寇準、呂惠卿推薦,時年40歲的工部尚書牛保被推為棣州督修。牛保上有高堂下有妻小,隻身一人來到棣州抗金前線,在此督修這座屯兵樞紐。督修期間,牛保為官清如水、明如鏡,深受羣眾愛戴。督修9年,他一貫素食布衣,與軍民同甘共苦,母親病逝、女兒出嫁他都沒未回家。就這樣經過年復一年的辛勞,崇寧九年冬日,棣州城馬上就能竣工,牛保卻累倒在工地,未能再起來,聞此噩耗,軍民失聲痛哭,自發捐錢捐物厚葬牛保。
牛保臨上任時,寇準曾調侃:“牛大人家貧如洗,棣州督修,乃一肥差,交旨回京,財滿車舟。”牛保卻正色道:“督修棣州,抵金保國,軍民共築,豈可因公肥私,城罷交旨之日,恐吾軀已朽。”沒想到一語成讖,城將罷之日,牛保卻赫然長辭,令人痛惜。
至今,在距惠民縣城西20多里的石廟鎮仍有其墓——牛保冢。每逢農曆正月十六、九月初九,都有一天的廟會,綿延千年,香火不絕。
按《武定州志》記載,城“周圍十二里,崇三仞有三尺,上闊丈餘,基倍之。”門凡四,各三重。門額:東“青陽”,西“明遠”,南“金景”,北“靖安”。復浚濠瀦,水深三丈,闊五丈,有飛橋。又築護城堤河,延袤三十餘里。
古城包括吊橋、角樓、敵樓、女兒牆、垛口等軍事設施。城牆上設敵台,備有刀、矛、弓弩、滾石等冷兵器,自明代始配有火炮。為防遼兵襲擊,城內四角均設兵營,如今西北營、西南營、東南營、東北營等已成為城內的村街。築城期間,由於就近取土約35萬立方米,城內形成了許多大小不等的坑塘,俗稱海子。相傳城內原有72個海子。這些海子與護城河成為一個系統,對於調節城內環境氣候、保證居民生產生活用水發揮了重要作用。
斷壁殘垣見證歷史滄桑,古老城牆屹立千年不倒
惠民古城地處燕齊門户,地勢險要,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惠民縣原史志辦副主任王劍介紹道,近千年來在此發生的大小戰事不下30次,最著名的當屬宣德帝“聖駕親征漢王”役。
“宣德中,漢庶人憑其地謀不軌,聖駕親平之。”漢王朱高煦在樂安州糾集其他7個王子,欲以樂安為基地,造兵買馬,密謀發動政變,奪取皇位。本地在朝做官的李浚正探父病居住在家,知情後,秘密回到京城告於朝廷。宣宗聞報,大怒,立即親率10萬大兵,兵臨樂安城下,並在城北10裏處築高台,即今之築蹕台遺址,坐鎮指揮,宣宗命令軍士發神機銃攻城。聲震如雷,殺聲沖天。朱高煦雖負隅頑抗,但眾叛親離,終被迫投降。宣宗皇帝生擒漢王,勝利回京。此後,遂改樂安州為武定州。清雍正12年,武定州升格為 武定府 。
又一次攻城發生在同治年間。1868年,西捻軍首領張宗禹曾率萬餘兵馬攻打武定府,遭到清朝守軍的頑強抵抗,數日未克,西捻軍死傷數千,元氣大傷,撤離後又在大年陳西榆林遭到襲擊,一路奔逃,致使張宗禹魂斷徒駭河。
1945年8月30日佛曉,八路軍渤海軍區派兵利用三個小時,攻克惠民城。最後一次戰爭浩劫發生在1946年10月,國民黨大舉進犯渤海解放區,時為渤海區黨政軍機關駐地的惠民古城遭到了飛機等現代作戰手段的狂轟濫炸。
飽經滄桑,土城牆為何屹立千年不倒?除了歷代統治者進行維修加固之外,本身所採取的築城工藝也是不可小覷。
已退休賦閒在家的王劍,著有《武定府史話》等書,其研究資料裏講到:棣州城工程之浩瀚,防守之堅固,堪稱州城之典範。宋時用三合土夯築而成。以素土、灰土疊加壘築。其素土用蒸土,即將黃土曬乾去鹼後,以熱水拌土,最大限度地增加土的密度,並在蒸士中加細沙石、膠泥、碎磚等拌勻夯實。封頂的灰土還要拌以糯米湯,夯實後堅硬如石。在築城時,為增加城牆的縱橫韌性,還按一定的長度加入“永定柱”和紅木、木橛等,以增加牆身結構的整體性。在中國的城牆建築史上,陶磚用惠於城牆表面,多是在明朝以後,而惠民古城牆則在宋朝始建時就敷以磚表了。宋時用磚的型制尚未見記載。明代以後所用的城磚都是官府特名制,由粘土燒製的青灰色特型磚,磚長、寬、厚分別為: 45、20、12釐米,重達25公斤。
元、明、清多個王朝,好幾任知州、僉事、知府也曾先後10多次對其加固維修,堪稱鐵壁銀樓,城堅隍闊,雄踞津門之南,魯北之首。根據《惠民縣誌》記載:金大定十九年,詔守臣修葺。明成化五年,知州衞述重修。弘治十四年,知州趙永禎與千户所分修。正德八年,僉事許逵重修:所建門樓有四,重城並門有八,腰角樓十一,小鋪百,直房並馬道八,炮樓一十六。磚覆城面闊丈餘,垛口千餘,池深數尺,四旁環柳植萬餘,飛橋四,關門八。嘉靖十四年,僉事王璣重修,更樓額四,東曰“眺海”,南日“仰岱”,西曰“帶河”,北曰“拱京”。城外舊惟土,乃各易以磚。門之外又各壘以牆,兩翼與橋相接,並葺四關門。南關直綽楔題曰“古齊北鎮”。天啓元年,知州南拱極。崇禎十一年,副使曾棟、知州王永積相繼重修。清康熙二十七年,知州董鼐重修。乾隆九年,惠民縣知縣張維垣奉文修築。領帑八萬一千餘兩,閲五年工竣。五十七年,知縣王修齡、五十八年,知縣熊官梅領帑重修。嘉慶十八年,知縣興昌修排牆、垛口。咸豐二年,知府程伊湄捐廉修北城。三年,知縣餘榮捐廉修城池,所費甚巨。
古城牆得到有效保護,成為市民休閒好去處
昔日惠民城,城高池闊,四門巍峨;府衙森嚴,街巷交錯;店鋪林立,商賈雲集。古有官馬大道,往來交通方便;曾有學官、考棚、文武科場等,舉子精英薈萃;有兵聖、閣老、御史等諸多歷史名人,聞名遐邇。“歷世以來,向為重地。”是魯北地區重要的大都會。
當時的武定府城高牆深,鐵壁銀樓,周圍二百里的各縣富豪百姓,一遇匪警便來武定避難。清成豐八年,初任武定知府的李熙齡傍晚閒遊府城,來到城門外,登橋望去,護城河水波輕蕩,樹影倒掛,漁者泛舟水中,漣漪碎柳。李熙齡觸景生情,賦詩一首:郭外煙村豁目前,護城河泛賣魚船。登橋一望真如畫,四境漁歌唱暮天。
時光荏苒,滄海桑田。歲月帶走了武定府昔日的輝煌,只留給我們這些默默無語的斷壁殘垣,向我們講述着當年這裏“規模之宏大,殿宇之華麗”。戰火硝煙,風雨剝蝕,非但無損其風采,反而更加泛出歷史的厚重和蒼勁,猶如一本古老的畫卷,引人着迷,讓人沉思。
惠民縣文化和旅遊局副局長吳東強告訴記者,前幾年,國家文物局、軍事科學院、山東文化廳的軍事專家、文物專家先後參觀古城牆,並提出一些保護性建議。縣文物部門申請縣財政撥付資金對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宋代古城牆進行了保護,並大力整治周邊環境,將其納入古城遺址公園內。
2007年,惠民縣以護城河、古城牆等歷史遺蹟為內容修建古城遺址公園,東北角段內側用青磚砌築 60 公分作為擋土牆,保護城牆減緩土層流失。
為保護城牆遺址和護城河水系,吳東強介紹,尤其是近幾年來,惠民縣文物部門針對一些保護級別、文物本體價值較高的保護單位採取了必要的保護措施。對於文化古蹟,首先是保護,在保護中開發,制定一系列的政策、規章制度,編制了《惠民縣古城區控制性規劃》、《惠民縣護城河兩岸景觀環境規劃研究及東北部護城河兩岸修建性詳細規劃》。通過對古城水系景觀空間的研究,劃定水系景觀控制範圍、進行景觀風貌分區、提煉景觀控制要素,以及對每個分區提出了景觀控制策略,並在景觀控制的研究基礎上,通過重點濱河地段的詳細設計,形成保護城牆遺址和護城河的濱水公園和體現惠民古城特色的風貌區。
同時,縣城建部門採用淤土堆積等辦法對古城牆進行了保護:在東城牆的東西兩側堆積淤土保護,防止風雨侵蝕;在東城牆西側堆積土方後用青磚包砌作為擋土牆,保護城牆減緩土層流失。外側植樹種草進行綠化,疏竣護城河繞城一週,並在沿護城河建橋13座,休閒平台數十處。
人間煙火味,最撫凡人心。從護城河的新舊照片對比中可以看出,現在的護城河不僅修起了小路、亭榭,就連遠處的房子,也由以前的平房變成了一座座嶄新的樓房。
“人老了,卻住上了新房,兒孫的日子是越來越好過了。”家住月亮灣小區的王炳文先生説,“和以前相比,現在我們家不知好了多少,不僅住上了樓房,村裏還修建起了娛樂廣場讓俺們老年人娛樂。”
惠民縣在古城牆周圍開發建設了月亮灣濕地公園,沿着濕地中的小道行走,濕地裏有成片的蘆葦蕩,裏面不時傳出優美的鳥鳴聲。綿延數里的古城牆上已沒有了牆磚,只剩下土坡,上面長滿了茂密的樹木。月亮灣濕地公園是在對千年護城河治理開發建成環河公園的基礎上建成的,濕地是它的特色,同時它也融入了孫子文化,其空間佈局可概括為“一核三軸多點”,一核是指核心的景觀中心廣場,三軸為濕地景觀展示軸、花帶景觀展示軸,梯田景觀展示軸,多點是多個景觀節點,整個規劃彰顯了“水體、綠色、文化”的特點。
此外,該縣還積極探索和拓展研學旅行課程,通過“穿越之旅”“傳統文化”“紅色文化”旅遊與研學的深度結合,發掘惠民文化旅遊資源,讓遊人在研學活動中真正地感到遊有所學、學有所用。
前人的足跡清晰可見,走在千年古城的路面上擁抱歷史,讓後人們思緒萬千,從而不斷去追溯探索、聆聽智慧、傳承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