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9日下午臨近5點,安徽省黃山市歙縣又下了一場陣雨。歙縣中學門口,撐着雨傘、披着雨衣的家長站滿半條街,正翹首等待即將高考結束的孩子們。
十幾分鍾後,雨停了。考生們陸續走出考場,立即被媒體的長槍短炮包圍。膠着了三天的歙縣高考,終於劃上句點。
2020年7月7日高考首日,歙縣突遭50年一遇洪水,練江兩岸在短短几小時內變成一片汪澤。根據歙縣教育局的通報,截至當日上午10時,四分之三的考生無法抵達考場,原定在當日進行的語文、數學考試延期至9日。當晚,為了確保第二天考試順利進行,歙縣連夜安排接駁車、搭建浮橋、設置備用考點。
第二天,隨着雨勢漸弱、洪水退去,考試順利進行。7月9日,高考落幕,小城歸於平靜。
今年,全國高考考生共有1071萬,皖南小城歙縣高考報名人數2207,本是不起眼的五千分之一。但一場突如其來的洪水,讓這“五千分之一”成為全國關注的焦點。
7月9日早上,理科考生正步入歙縣中學考點。新京報記者 張惠蘭 攝
突如其來的洪水
7月7日前,歙縣的雨已接連下了一週。不少歙縣居民告訴新京報記者,高考前一夜,大雨尤其猛烈。
據公開資料,歙縣水系密佈,貫穿縣城的練江由四條河道在此交匯而成。正值雨季,歙縣上下游水庫都面臨着巨大的泄洪壓力。
根據歙縣防汛抗旱指揮部的通報,氣象部門預測,7月7日至8日,歙縣將迎來新一輪強降雨,縣防指決定在7月7日4時啓動《歙縣防汛抗旱應急預案》Ⅲ級應急響應。
7月7日凌晨4點半,歙縣公安局交警大隊三中隊警員李建(化名)被一陣電話鈴吵醒。這天,他原本的工作安排是去歙縣中學考點執勤,但電話裏,上級説雨勢緊急,要求他即刻出發到單位集合,疏散停在地勢低窪處的車輛。
穿戴好雨具,李建騎上電瓶車,本打算沿着河岸的歙州大道走。騎到歙州大道,發現河水已經漫溢到路面,不得不改道。好不容易騎到離單位不遠的經濟開發區,水已沒過腳踝,他只好拋下電瓶車蹚水步行。
雨一直在下。到了5點多,水勢漲至膝蓋,流速更急,李建再也無法向前。
向中隊領導報告後,李建被要求留在原地執勤。6點半後,水位迅速躥升,李建到沿街的商鋪內躲避,到了7點,洪水在半小時內已漲了近一米。那一天,他直到下午街面的洪水退去後才得以撤離現場。
7月7日下午,歙縣城許路一座橋下仍有積水。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就在李建趕往單位的途中,由於市水文局預測漁梁洪峯水位將在7月7日早晨達118.0米左右,超警戒水位3.5米左右,歙縣防汛抗旱指揮部決定在凌晨5時啓動城區防洪Ⅱ級響應。
這天一早,高三考生李樂(化名)的母親鄭丹換上了一身白粉色旗袍,寓意“旗開得勝”。兒子在歙州學校寄宿,她計劃當天直接去考點為兒子加油打氣。還沒出門,就有鄰居來敲門告訴她,外面發大水,已經快要漫進來了。
鄭丹家在縣城北部布射水與練河交匯處,透過雨幕,鄭丹看到,小區門口的洪水已經漫上了人行道。她趕緊下樓把停在路邊的私家車開到地勢較高處停好,又想把車庫裏的電瓶車、摩托車挪走,但水迅速漫到了大腿處,水面漂浮着一層味道刺鼻的黑色機油,來自在附近工地上作業的工程車輛,她只好放棄。
此刻已過了7點,鄭丹朝着樓下一米多深的渾濁水面俯拍照片,發了條朋友圈,“我被困在家裏出不去了!”
7月9日早上8時許,一位送考的老師在考點門口與學生擊掌。新京報記者 張惠蘭 攝
延期的高考
7月7日早晨7點多,作為這次歙縣高考文科考場的歙縣二中,洪水已經湧到了大門外。歙縣二中靠近練江,位於縣城的低窪地帶。
在一位附近居民的鏡頭裏,黃褐色的洪水先從遠處的江邊公園漫了上來,然後繞過綠化帶,侵入主幹道,在兩車道的馬路上逐漸鋪展開,最終淹沒了整條黑色的柏油路面。
差不多同一時間,交警大隊六中隊警員陳松(化名)正在練江大橋上蹚水過橋。他原本被臨時抽調到歙縣中學維持考場周邊秩序,可他剛把車開到練江大橋,就被執勤的同事給攔下了。原來,大橋另一邊地勢低窪,洪水漲到了大腿處,所有人只能步行過橋。過了橋後,水大流急,陳松拉着民兵跟救援隊架設好的鋼索才到馬路對面。
陳松終於抵達執勤點後,卻遲遲沒有等來載着考生的送考車。
7月8日上午8時許,歙縣中學考點外停着一輛無線電監管車輛。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這天早晨6點半,鄭丹的兒子、高三考生李樂還和同學們坐在教室,做最後的複習。李樂在背《赤壁賦》,“早就已經是爛熟於心的內容了。”他還祈禱語文不要考《逍遙遊》,“實在背不下來。”
按照原計劃,他們將於8點出發前往考場。然而,他們的班主任、歙州學校高三理科三班老師劉振明(化名)回憶,送考車在前一晚就已全部到位,原定上午8點出發,但因為暴雨不止,拖到8點40分才走。稍早一些,他們接到了語文考試將延後1個小時舉行的通知。
坐在送考車上離開地勢較高的學校,李樂驚訝地發現,城區已遍佈積水,汽車站附近的店面,大半個門都被淹了。大家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有同學感嘆,自己家開在一樓沿街的茶葉店怕是要遭殃了。
車行至練江大橋,積水最深處已沒過輪胎。司機告訴劉振明,“強行過去發動機肯定要熄火的”。李樂記得,交警也勸他們回去,“今天肯定考不了了!”
此時,距離開考只有半小時,劉振明和學生們被困在練江大橋上。
劉振明説,當時學生們還都“比較平靜”。他也一直安撫大家的情緒:“遇事不要慌張,這是天災,我們也控制不了,政府肯定會考慮到這點,所有事情都會有一個妥善安排。”
但此時的歙縣二中,由於送考車遲遲未能就位,原本要去往外校考試的理科考生已開始焦躁起來。
一名二中理科考生向新京報記者回憶,他們原計劃7點20分出發,但6點半他從學校附近租住的房子出來時,洪水就已漫過街面,有垃圾筒在水面漂流。
到了學校後他聽説,原本要來送考的班主任也被困在自家小區裏。隨着考試時間一分一秒臨近,班上的同學們變得不安,不時有人走到門口察看雨勢和積水,“沒有辦法靜下心來複習”。他記得,這期間學校領導和年級主任多次打電話向上級單位詢問對策。到了10點多,他們最終等來了考試延期的通知。
據央視新聞報道,歙縣教育局局長汪天平表示,截至7月7日上午10點,該縣2000多名考生,只有500多名抵達考場。上午,黃山市政府發佈消息稱,歙縣上午語文考試取消,將延期進行,下午考試正常進行。到了下午,由於道路嚴重積水、交通受阻,數學考試也不得不延期。7日晚間,安徽省教育招生考試院發佈消息稱,經研究並報教育部,歙縣考區原定7月7日的語文、數學科目考試延期至9日。
7月7日確認語文、數學考試延期後,劉振明開始組織學生們在學校複習第二天的理綜和英語。老師們覺得出卷人不會(在備用捲上)出同樣的題型,並沒有分析當天錯過的試卷。
“我們平時工作做得很紮實的!”他的語氣中,透着一股自信。
7月9日上午,城許路上的浮橋蜿蜒至遠方,這一天它並未派上用場。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不眠的夜晚
為了確保第二天的高考順利進行,歙縣多部門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歙縣縣委、縣政府7月10日上午發佈的《歙縣考區2020年度高考總體情況通報》中提到,“7月7日晚間至7月8日凌晨,駐軍部隊、公安幹警聯合在通往考點必經路段的2處積水點成功搭設浮橋,調配40餘輛應急車輛、30餘艘衝鋒舟、40餘支應急小分隊隨時待命。公安交管部門指導考生所在學校科學安排發車時間,警車全程護送,確保所有考生均能按照預定時間到達考點,準時參加高考。”
7月7日晚上11時許,3路公交車司機方師傅和另外7名司機一起,駕駛着白綠相間的公交車,來到城許大道行知大道路口的接駁點。根據抗災指揮部當天下午制訂的應急方案,為確保7月8日考生及時、安全到達考點,城區設置4個大巴車輛接駁點,考生可到就近的接駁點乘坐大巴前往考場。
7月9日上午,方師傅站在接駁公交車內。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方師傅今年51歲,三年前,他的女兒在歙縣二中參加高考。女兒的成績穩定在班級前10名,有望衝擊一本。然而,女兒參加語文科目考試時塗錯了答題卡序號,臨近考試結束才發現,已經來不及修改。交卷鈴響後,女兒在考場內嚎啕大哭。
接到女兒後,方師傅心裏也酸酸的,“作為父親,你想想心裏是什麼滋味,當時我都要哭了。”但他怕給女兒壓力,嘴裏也只能説着“沒事的,下午繼續”。
後來,女兒復讀一年,考上了東北一所師範類院校,如今已在讀大三。
今年,接到接駁車任務的方師傅要在車內度過一夜。他和同事們披着車隊發的毛毯,睡在橫排座椅上,蚊蟲的叮咬與凹凸不平的座椅讓他睡不安寧。但他不覺得辛苦,想起女兒備考、復讀的經歷,方師傅只希望今年的這些孩子們能夠順利度過這場大考。他發了一條朋友圈,“希望考生們筆到之處,所向披靡,加油!”
根據上述歙縣公安發佈的公告,在幾處接駁點之間,如果遇到緊急情況交通中斷,考生將可通過浮橋前往下一個接駁點。“部隊子弟兵負責浮橋,我們負責兩頭,共同構築起一條完整的線路。”方師傅表示。
7月7日晚上10時許,練江社區正在架設浮橋。歙縣人武部副部長徐國友介紹,通往歙縣中學的徽州路應急交通浮橋寬2米、長約125米;通往歙縣二中的城許大道應急交通浮橋寬2米,長約300米。
由於停電,路面上一片漆黑,幾位消防官兵架設起一台大功率照明燈。裝載着浮橋組件的大卡車駛來,背鬥中滿滿當當地摞着藍色的浮筒,民兵們幾人一組,將浮筒擺在地上連成片,再在連接處用力釘入插銷來固定。
7月7日晚間10時許,歙縣民兵們正在搭建浮橋。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浮筒四個一行,向東延伸。徐國友和民兵們從晚上11點忙到了次日凌晨兩點,最終在城許大道南側自行車道上留下一條蜿蜒的藍色長龍。
在徐國友的計劃中,次日天明,他就要組織幾十名民兵在浮橋旁待命。每人間隔3至5米,如果洪澇發生,民兵們就站在水裏,用手扶着浮橋,確保考生平穩通過。
這天夜晚,徐國友和民兵們也沒有睡好,他們在浮橋旁扎帳篷,打地鋪。每睡幾小時,徐國友就再次起牀,調配人員。
7月7日晚間10時許,徐國友(圖中背對鏡頭者)正在整頓民兵隊伍,準備開始搭建浮橋。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7月7日,教育局還決定把縣域內地勢較高的新安小學改造成備用考點。
當日下午3點起,歙縣供電局的工程師謝輝(化名)就帶領團隊進駐學校,檢查線路、制訂預案。他説,正常情況下,考點的電路檢查工作會提前一個月進行,如今,要將考點的檢查工作壓縮在半天之內完成,工程師們只能連夜連軸轉。
7月7日晚間,被改造成備用考點的新安小學內燈火通明。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謝輝告訴新京報記者,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高考“不斷電”。
7月8日、9日,由於洪水退去,道路交通恢復暢通,徐國友們架設的浮橋沒有派上用場,歙縣中學、二中兩處考點的工作正常進行,備用考點未實際投入使用。
7月7日晚間,歙縣二中大門口的積水已經褪去。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遲來的考試
7月8日早上,遲到一天的高考終於開始了。早上7點半,天空依舊飄雨,但雨勢不大,歙縣二中的理科考生搭乘送考車,駛過練江大橋。今天,他們將迎來綜合和英語科目的考試。
在車上,考生有的三三兩兩交談,有的專心看着手裏的考試大綱,作最後的衝刺。一位學生告訴新京報記者,昨天取消考試後,他的心情沒有因為變故而受到太大影響。
這天上午,方師傅跑了兩趟車。由於路面積水已經退去,從城許路到太白樓的車程一路暢通。方師傅儘量將車開得平穩,慶幸前一天道路上的淤泥經過車來車往的碾壓,已經所剩無幾,沒有打滑的風險。
車窗上貼着“高考應急車12號”的字樣,沿途有考生伸手攔招,方師傅便停車上客,很快一輛車便載了十幾位考生。方師傅對考生們説,“你們這一屆不容易,遇到洪水。”一位考生答道:“晚一天考就晚一天考,沒什麼大不了的。”
上午8時許,幾輛送考車在歙縣中學側門徐徐停下,考生從大巴下來後徑直走入校門。校門內外都搭設了紅綠色的雨篷,有穿着白大褂的護士在門外檢查考生是否戴上口罩,門內,一名工作人員手持測温槍為考生檢測體温。
7月8日上午8時許,歙縣中學考點門口陸續有考生入內。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看着學生們順利進入考場,一位穿着紅色旗袍、守在學校門口的考生母親告訴新京報記者,“我心裏是一塊石頭落地了。”
到了9日,歙縣的考生們開始了原本應該在一天前進行的語文、數學考試。據教育部7月8日發佈的通報,根據《2020年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考務工作規定》,“同意該考區(指歙縣)於9日啓用2020年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語文、數學(文、理)科目副題進行考試。副題的命制標準與正題一致。”
考試過程中,考場外始終等候着大批家長。他們大多五六點就從牀上爬起來,看着孩子進入學校開始考試才依依不捨地離開,“等鈴響了才安心”。也有家長在考場外站完全程,攥緊雙手,頭直往學校的方向探。
下午兩點半左右,高三學生方雲和王珊拉着“高考必勝”的橫幅出現在歙縣二中門口,橫幅上寫滿了全班55個同學的名字,還有他們的心願、想考的學校。
方雲告訴新京報記者,橫幅6月就做好了,她和王珊因為户籍問題不在歙縣參加高考,因此比其他同學早一天考完,有了來歙縣送考的機會,“這是一個驚喜。”
7月9日下午,考點門口為考生加油的橫幅。汪暢 攝
“畢竟是人生中不會再有的三年”
7月9日下午不到5點,章全學就等在考點門口。章全學夫婦平日在上海打工,但每逢在歙州學校寄宿讀高三的小女兒放假,他們總會有一個人趕回家,給孩子做幾頓好吃的。
幾年前,章全學的大女兒上高中時,妻子辭掉了上海的工作,在距離大女兒讀書的歙縣中學幾分鐘腳程的一棟民房內,租下一間20多平方米的卧室,一年房租將近一萬。歙縣普通工資水平只有兩三千塊錢,但縣中附近一套公寓,根據面積大小和裝修質量不同,年租金從六七千到兩三萬不等,加上平時生活開銷,高中陪讀三年下來,合計花費平均得十多萬。
7月9日下午5時許,在考點門口等待女兒出考場的章全學(左一)。新京報記者 張惠蘭 攝
歙縣自古重教育。這裏是徽州文化的發源地,文房四寶中的徽墨、歙硯的主產地。清朝廢除科舉制度前的最後一名狀元、著名經學家吳承仕即出生於此。在古徽州地區,有所謂“十户之村,不廢誦讀”的説法。
今天,更多歙縣人信奉讀書改變命運。歙縣中學校內有宿舍,但附近一個老住户説,學校大部分學生都由家長陪着在外食宿。新京報記者看到,歙縣中學的圍牆外壁,一處廣告欄上,層層疊疊貼滿了各種租房海報,大多會強調自己這裏傢俱家電齊全,“是陪讀最理想的地方”。
當時,為了補貼家用,章全學的妻子在附近一家超市找了份售貨員的工作。在歙縣中學附近,每隔一段就有一間製衣作坊,大多是陪讀媽媽們利用剩餘時間工作。還有的在飯店、超市找點活兒幹,也有媽媽全職照料。
7月9日,歙縣中學附近的民房住了不少陪讀家庭。新京報記者 張惠蘭 攝
7月9日這天,章全學早早出了門,在附近菜場買了小女兒愛吃的蔬菜,還特意買了炸雞、漢堡和冷飲。
考試結束後,從走出校門的人羣中,章全學一眼就認出了黑衣黑褲、揹着黃色雙肩包的小女兒。但小女兒要坐送考車返校,兩人沒説幾句話,食物也沒送出去。小女兒上車後,章全學有些沮喪,“説數學有兩個地方沒做好。”
再次穿上旗袍的鄭丹,遠遠看見走出校門的兒子李樂了。她激動地喊“我看見我兒子了”,還不忘拍下這一瞬間上傳抖音。她原本買了一大束花,但因為難為情,把花留在了車上。倒是李樂的反應顯得淡然,還不忘詢問媽媽,家裏的車庫如何了?
7月9日下午5點多,歙縣中學外,一位考生家長接到兒子後激動落淚。新京報記者 張惠蘭 攝
2020年的歙縣高考終於結束了。李樂返回宿舍收拾行李,他從牀底抽出一個收納箱,裏面有兩雙籃球鞋,和幾十斤重的課本、試卷。
進入高三以來,他每天不到6點就起牀,晚上12點才能入睡,每天上十多節課,一個月只能休息3天。手機在校內是明令禁止的,高中部學生們唯一的對外聯繫方式是五部公用電話。
每週只有一節體育課,李樂只能見縫插針地找機會打打籃球:每天下午6點下課後,學生們有半個小時的洗澡時間,李樂會把時間控制在5分鐘左右,然後去操場打20分鐘的球。
離開宿舍樓時,李樂唸叨着“再見,再也不見”。但被問及以後會不會想念這裏時,李樂答道,“當然咯,這畢竟是人生中不會再有的三年。”
7月9日,歙州學校內,一名返校收拾書本的高三畢業生穿着“為夢而戰”的班服。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新京報記者 張惠蘭 海陽 劉瑞明 實習生 吳曉旋 汪暢
編輯 王婧禕 校對 劉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