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會變革的背景下,魏文侯是戰國時期第一個出場的英雄。
他主動迎接了新時代的到來,廣泛吸納人才,並開始用變革為魏國注入新鮮血液。
在魏文侯的一生中,啓用了李悝,吳起,西門豹等等傑出人才,這些人才也不負眾望,最終將魏國推向神壇。
可以説魏國是在封建進程中邁出第一步的國家,率先為戰國時期的變法之風提供了榜樣,魏文侯也是第一個向封建君王看齊的人。
在關於統馭之術的權力遊戲中,魏文侯是個高端玩家,他的政治手腕和政治敏鋭度遠遠超越了同時期的諸侯王。
相比與同時代的諸侯們,魏文侯更像一個封建經驗成熟,善於駕馭和洞察的君王,而不是尚處在懵懂之中的戰國諸侯。
我們通常都不理解處於權力核心中的人是怎樣交往與博弈的,因為這離我們的現實生活過於遙遠。
政治是無情而現實的,尤其是生在帝王之家。
甚至連家人之間也缺乏一種完全的信任,這不得不説也是一種莫大的悲哀。
但好在歷史給了我們一些線索,我們能夠從魏文侯與他的兒子“太子擊”的交往中窺探到當時的政治暗語和權力交往中的常用方式。
當魏文侯派樂羊擊敗中山國後,並沒有將中山國分給樂羊,而是派當時只有十三歲的太子擊前去駐守。
因為中山國與魏國並不接壤,中山國實際上也成為了魏國統治下的一個獨立國家。
隨着時間的推移,魏國與中山國,魏文侯與太子擊之間相互並沒有往來,這種親情的疏離讓魏文侯與太子擊都倍感失望。
作為兒子的太子擊主動打破僵局,想要和父親聯絡,同時也想回到祖國以便將來繼承父業。
但是魏文侯對多年未見的兒子充滿懷疑,心中也在思量這個多年未見的兒子是否有做自己繼承人的才能。
這場父子博弈是由太子擊的老師趙倉唐代為完成的。
當趙倉唐帶着魏文侯喜歡的晨鳧和北犬來見魏文侯時,魏文侯通過旁敲側擊來測試太子擊的生活近況和道德品行。
當魏文侯問道兒子最近都在學習什麼時,趙倉唐答道:“《詩經》。”
魏文侯又進一步問道喜歡哪首,希望通過愛好來揣測兒子的心智,趙倉唐説出早已準備好的答案:《晨風》和《黍離》。
“鴥彼晨風,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這是《晨風》中的句子,原意是表達一個痴情女子苦苦等待情人卻始終不得見的悲傷心情。
趙倉唐藉此表達魏文侯對兒子的不管不問,和太子擊在北方的中山國苦苦等待父親垂青的心情,企圖打親情牌喚起魏文侯對太子擊的感情。
魏文侯當然知道趙倉唐背後的意思,也明白了這也是太子擊的意思。
他並沒有因此貿然就將兒子召回,因為想做他的繼承人就必須要經過考驗,證明能自己配得上才行。
魏文侯派人將一套衣服拿給趙倉唐,讓他轉交給太子,並且囑咐必須在雞鳴的時候再交給太子。
拿到衣服的趙倉唐不敢怠慢,返回中山國後在第一個雞鳴的早晨敲開了太子擊的房門。
當太子擊睡眼朦朧的看見趙倉唐和他帶回的衣服時,發現這些衣服全都是凌亂的擺放着,太子擊忽然一個激靈讓趙倉唐趕緊收拾東西和他回魏國,説魏文侯想要召他回去了。
趙倉唐並不明白這裏面有什麼玄機,太子擊解釋道:“東方未明,顛倒衣裳。顛之倒之,自公召之。”
原來這是《詩經·齊風·東方未明》中的句子,講述的是一個大夫天還沒大亮的時候就起牀着急去上朝,匆忙之下連衣服都穿反了,藉此表達被國君召喚時臣子面聖的急迫心情。
魏文侯通過這樣一個簡單的比喻測試了太子擊,因為他與太子擊多年沒有見面,全憑趙倉唐的一面之詞不好判定太子是否真的在潛心學習。
當趙倉唐説太子平常在讀《詩經》時,魏文侯就用詩經裏的典故測試太子擊,如果他真的讀書夠細緻肯定能夠明白自己的意圖,也就説明太子確實是在認真讀書了,而且沒有欺騙自己。
好在太子擊確實是熟讀了《詩經》,所以才會瞬間明白背後的意思,從而為自己的政治前途贏來了機會。
當太子擊出現在魏文侯面前時,魏文侯倍感欣慰。
他説道:“夫遠賢而近所愛,非社稷之長策也。”
意思就是把賢能的長子派到苦寒的遠方而把寵愛的小兒子留在身邊,是我的過錯啊。
至此,太子擊終於從遙遠的中山國回到了祖國,等待着他的也將是美好的前程。魏文侯的考慮
如果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那麼無疑是太小看魏文侯了。
關於魏文侯這麼做的動機,除了試探太子外,其實也有着更深遠的政治考慮。
一般按照慣例,家族繼承人問題都是要與大臣們討論的,因為太子擊常年在國外,小兒子公子摯常年留在他身邊。
所以他斷定大臣們都是偏向公子摯的,如果和大臣們認真討論事時,他從一開始就會聽到不實之言,從而容易造成錯誤的判斷。
之後,魏文侯大宴賓客,在宴席上將如何考驗太子擊的事講出來,也讓大家都心服口服的接受太子擊。
相反,如果太子擊當時沒有通過考驗,那麼他將永遠被留在中山國,而更為受寵的小兒子公子摯則會成為繼承人。
魏文侯讓太子擊當眾發表演講,想借此最後考驗一下太子擊,看看他的臨場應變能力和情商到底如何。
太子擊,也就是後來的魏武侯魏擊顯然是個大場面先生。
在酒宴上,太子擊吟了一首詩,這首詩是來自《詩經·大雅·卷阿》:
“詩曰:‘鳳凰于飛,噦噦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於天子。’舍人之謂也。”
這首詩所講的是當初周文王帶領羣臣出遊時的場景,大意是鳳凰高飛而百鳥跟隨,君主偉大而羣臣賢能,藉此表達魏文侯的偉大和魏國政治的欣欣向榮。
這樣的高情商言論讓魏國君臣的對太子擊十分滿意,從而也在心理上接受了他。
魏文侯死後,太子魏擊繼位,史稱“魏武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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