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説起中專生，很多人都以為是職校生，只有考不上高中的人，才到職校裏混日子，隨隨便便混個大專文憑或者中專文憑，然後就走進社會，到一些工廠裏打工。
其實，三十年以前，能考上中專的人，才是牛氣沖天的人，考不上中專的人，才去上高中。尤其是在農村，村裏有一箇中專生，那是全村人的驕傲。在學校的光榮榜上，長時間寫着一些人的名字，這些人，都考上了中專，成為了大家的領跑者。
02
我是一個70後，九十年代初在鄉里的初中學校讀書。父母常常説：“想要擺脱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你就得努力讀書。”
考上中專，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因此，我讀書特別努力，從初中二年級開始，我的成績一直是全校第一，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敢放鬆自己。我心裏很清楚，鄉里的初中，連續多年，每一屆只有一個人可以考上中專。所以我想要上中專，就得“穩居第一”。
幸運的是，我初中畢業的時候，成績依然保持在全校第一。同時，我們那一屆的同學，有四個人考上了中專學校。這樣的好成績，成為了全鄉的大新聞。
拿到中專學校錄取通知書那天，父親在門口放了一掛鞭炮。很多村民，爭相來看我的錄取通知書。還有我的班主任老師，前來道喜。
為了慶祝我考上中專的大喜事，父母在家裏辦了十多桌酒席，親戚朋友都趕來祝賀。我的小姑姑開口閉口就叫我“幹部”，讓我覺得難為情。
小姑姑説：“沒有什麼不好意思，你中專畢業之後，一定會分配到鄉政府工作，不是鄉幹部是什麼？然不成，你還要到市裏去當大官。”
03
當年的中專生，都是學校的佼佼者，也是“跳農門”的最好方法。讀書真的可以改變命運，能夠考上中專的人，就最真實的例子。
當年的中專生，從學校畢業之後，可以直接分配到鄉政府、企事業單位、學校，還有的人，可以直接分配到市政府或者縣政府。個個都能夠擁有“鐵飯碗”，成為“人上人”。
隨着時代的發展，到了九十年代末，中專生不再包分配了，很多中專學校，都合併了，成為了地方的職業學校，也有一些學校，關門了。
我們市裏的一所農校，因為地處偏遠，後來就成為了地方的農科所，再後來就成為了一片荒蕪之地。每次從農校門口經過，都有一種難言的酸楚，當年那麼輝煌的地方，怎麼就不復存在了呢？一棟棟教學樓，被野草包圍了，曾經的操場，變成了菜土，唯有校門口的那塊生鏽的牌子，見證了這裏的歷史變遷。
04
前天下午，和同學老萬聊天，老萬説：“真的沒想到，辛辛苦苦奮鬥了大半輩子，我還是一個普通幹部。”
老萬在一個偏遠鄉鎮上班。中專畢業那年，他分配到鄉里的農技站上班，後來，他成了鄉里的農技專幹，一直沒有換崗，也沒有晉升的機會。和老萬一起上班的幾個同事，通過人脈關係，調動到了離縣城很近的鄉鎮，還有一個同事，到局裏上班了。總而言之，大家各顯神通。
老萬出生在農村，祖祖輩輩都是農民，連一個當村幹部的親戚都沒有。想要調動工作或者提拔，談何容易？
當然，老萬也只能認命，不想去折騰自己了。以前，老萬想要辭職，去繁華的城市裏打工。但是，他拿出中專文憑的那一刻，別人的臉色都變了，根本就不會把中專生當一回事。老萬通過成人教育，拿到了大專文憑，可是，別人也不太認可，認為這樣的文憑，沒有太多的含金量。
老萬也想過通過考試，考入縣城裏的單位。但是，大部分的單位，在招考的時候，需要報考人的第一學歷是全日制大專或者本科，能夠招中專生的單位，少之又少。
事實上，像老萬一樣，一直待在基層工作的中專生，為數不少。比方説，鄉村教師、鄉鎮幹部、企業職工、環衞工人、電力工人等，很多都是當年的中專生。
最悲催的是進入企業的中專生。當初的大企業，經過過年的改制，已經面目全非了。很多人已經變成了下崗工人，靠自己去創業，或者到廠裏打工。
05
有一次，和我一起考上中專的同學邱華髮微信給我：“要是可以重新選擇，你還會上中專嗎？”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如何回覆邱華。
當年，邱華選擇了地區師範學校。畢業後，他在一所鄉村中學當老師。二十多年過去了，邱華還是一名鄉村老師。這二十年裏，他先後在八所學校任教，也考了中級職稱。現在，每個月的工資有四千多，七扣八扣之後，拿到手的錢，只有三千多一點點。
説實話，每個月三千多，對於一個三口之家來説，還是“拮据的生活”，如果要在縣裏買房，估計夠嗆。
在社會底層工作的中專生，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想要改變命運，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還有一些人，在單位上等退休了，沒有考慮過折騰命運了。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想，我是不會選擇上中專了。如果當初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學，命運也許就截然不同了。只是，時間不會倒流，我也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了。
人生幾度風雨，改變命運，還得靠自己。當初的選擇，對於很多人來説，是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沒有對錯。作為農村家庭的孩子，選擇上中專，一方面是為了減輕家庭負擔，一方面是為了儘早跳出農門。
其實，並不是所有的中專生，都混得很差，有一部分人，通過自己的努力，拿到了本科文憑，成為了單位裏的領導；也有一部分人，辭去了體制內的工作，自己創業去了，在社會上混得風生水起。
時代不同，機遇不同。真正的強者，順勢而為，並不會把自己侷限在某個地方、某個時代。
一個人，奮鬥過了，不管生活在高層，還是在基層，問心無愧，就好了。
作者：布衣粗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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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配圖來源於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