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沙苑戰馬超

潼關天塹英氣高，鎖鑰不存死溝壕。朔風不凍冰沙城，馬超潼關戲曹操。

曹操潼關戰馬超，熟知“三國”的人都耳熟能詳。但史實卻是曹操馬超潼關大戰，只是一個小小序曲。真正較量、真正惡戰，在於二人沙苑之戰。

佯攻潼關謀沙苑

公元216年，曹操擊敗袁紹，趕走劉備，擊退孫權之後，北方已基本平定，中原也日趨穩固。以“統一中國、恢復漢朝八弘之疆”為己任的雄心，促使曹操迫切地率兵叩擊潼關，拉開平定關中，南擊漢中張魯、西圖隴右的序曲。

為麻痹關中，穩住孫權，曹操在許都定下了“欲圖關中、先奪沙苑”戰略圖謀。叮嚀去襄陽換取徐晃的曹仁先帶兵到潼關城下騷擾一番。

時扶風人馬超和其父好友韓遂統領西涼軍駐守涼州，佔據關中。馬超，東漢“伏波將軍”馬援（就是征服越南時留有名句“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的那位）的六世玄孫，武功高強但性情暴躁。聽聞曹軍兵臨潼關，要借道關中收服漢中張魯的道教兵，擔心中了曹操“假虢伐慮”之計，於是盡起西涼軍八萬星夜趕赴潼關，和曹仁麋戰一月有餘，憑藉潼關之險，使曹仁未能越關一步。自此馬超的精力全被引到潼關，整個潼關及周圍全都戒備森嚴。曹仁見馬超中計，就依曹操叮嚀撤兵去襄陽與徐晃換防去了。馬超日益驕橫，“常戲謔曹操‘不過如此”。

八月，曹操攜許褚等親衞軍會合徐晃五萬大軍到達潼關城下，令徐晃不分晝夜攻城，連續三日毫無結果。時值 “秋老虎”，曹操偽裝軍隊中疫，營帳“喪形四起”“皆退軍之象”。馬超乃領軍悄然出兵襲擊，中操埋伏，退兵死守，兩軍相持三月有餘。

迂迴蒲津奔沙苑

曹操偵知馬超將兵力大多佈置在禁溝、潼關三河口一線，就暗地派徐晃悄悄從風陵渡過黃河取道蒲津關（今平民），攻克馮翊（今漢村李家莊），殺太守馮盶，下許原，掠華陰（今大荔東長村附近），經觀音渡直取扼守通往武城（華縣柳枝）的要塞-興盛堡，直抄馬超後路。守將梁興一面急報馬超，一面分兵把守洛河一線（有些歷史書説成渭河，應當有誤）各處要地。曹操命軍隊全線攻擊，自己率領許褚張遼等先沿白河直取興盛堡，剛登岸，就被趕來的馬超騎兵一頓橫掃，只好撤退，當馬超追至岸邊時操船已退過河心。於是萬箭齊發，為操駕船的舵手被射死，馬超也搭箭急射，正中曹操手臂，許褚急忙兩腿夾舵，一手舞劍，一手用馬鞍擋箭，左身半面如刺蝟一樣，幸虧穿雙層鎧甲，終於掩護曹操退回北岸庫垛村。此後曹操又多次派兵攻擊，皆因河對岸為沙地，土質鬆散，難以成型，過河的兵士無法構築有效的防禦陣地，每次都被馬超的騎兵橫掃回洛河北岸。

同時，馬超才明白，中了曹操的迂迴之計，死守潼關已毫無意義，於是急忙從潼關撤軍，集中兵力死守沙苑。就這樣，曹軍順利進駐潼關並佔據陰晉（今華陰城），兩軍隔洛河對峙。難怪有人説，沙苑是潼關鎖鑰。

潑水壘沙進沙苑

話説正直十一月，天氣突然爆冷，空中彤雲密佈，連續三四天，北風怒吼，似有雪意。曹操內心正如天空一樣深沉，謀士婁圭進賬獻計：“丞相用兵如神，豈能不知天氣？我看接連幾天，都是朔風勁吹，近日必有大凍，如果晚上令士兵趁風悄然渡河、潑水壘沙，天明土城已就，馬超奈丞相何？”曹操恍然大悟。於是，當夜子時，令張遼帶士兵，每人攜五至七個水袋，悄悄從白河口（今趙家灣村東）乘船渡河直撲興盛堡東白池北岸的沙坡地帶，採用潑一層水墊一層沙的辦法，在沙樑上築起一道南起白池的沙牆，完成後又悄然退去。黑暗裏，馬超守軍朦朧中見操軍已匆忙退去就沒盡力追殺，所築沙牆也未留意。

第二天天不明，曹操令徐晃為先鋒，先帶精兵悄悄渡河佔據沙城，自己則親率其餘部隊隨後緊跟。馬超騎兵多次猛攻均被冰牆所阻，未能見效。待馬超到來，曹操已帶領大隊人馬渡過洛河將興盛堡團團圍住，雙方展開一場惡戰。許褚與馬超大戰三百回合，不見輸贏，乃各自另換戰馬，許褚甚至脱去全部上衣，裸體與馬超再戰。滴水成冰的天氣，裸體作戰，僅這一氣概，就極大地震懾了關中軍，馬超的許多部下被嚇得心驚膽戰，稱其為“神人”。馬岱（馬謖的哥哥）與梁興合戰徐晃，士兵也相互混戰，直至天黑。馬超為許褚精神所奪、馬岱被徐晃傷臂，乃領兵連夜順白河退至秦營（今白馬營南）背渭河佈陣，防曹軍進軍武城直取長安。曹軍則佔據興盛堡，進軍三十多里，沿白河在老龍灣、玉皇宮、草灘、伍家、白井等沙苑一線佈防，並東去望仙奪取了馬超渭河北岸的糧草，在沙苑站穩了腳。

陷坑捉將守沙苑

馬超首役雖損兵不大，但讓曹操進了關中，奪了糧草，內心十分煩躁，總想醖釀一場大戰，趕走曹操。隨不聽韓遂勸阻，執意要進行偷襲。豈不知曹操早已根據馬超“性急少智不聽韓遂”的特點，佈下羅網等他來投。

十一月朔日，月藏夜暗，北風勁吹，裸露的沙梁也被吹得沙粒亂飛，十步之內不見形影。馬超果然不顧韓遂極力勸阻，派張橫、侯遷率鐵騎軍馬摘鑾鈴，蹄裹麻布，悄悄疾走在軟軟的沙路上，繞道轆轆把、南莊襲擊曹操的中軍駐地玉皇宮，韓遂無奈則自行領軍佈防白馬營一線防曹操偷襲。

張橫、侯遷領兵摸到曹操軍營，看見一片黑暗，正竊喜着接近中軍帳，忽然馬蹄一軟，全掉進碩大的陷馬坑，同時四周燈火大亮，撓鈎馬竿齊上，可憐的張、候二將瞬間被捉殺，三千先鋒無一人走脱，待馬超率梁興、馬岱等趕來，二人腦袋已高高地掛在旗杆上了。許褚、張遼、徐晃等四面圍上，一場惡戰，馬岱等只保着馬超等少許兵卒，在韓遂的接應下逃回秦營，始覺愧對韓遂，同意其提出的議和策略。

第二天，馬超親自寫下求和禮扎，以割地和送幼子為質做條件，求曹操退兵，書畢交韓遂。韓遂以楊秋為使者送與曹操。

此時，曹操駐蹕興盛堡，心中正醖釀如何一戰而平定沙苑，佔據關中，看畢信卻不動聲色地讓楊秋先回去：“明日之中，定有回覆”。

離間韓馬遊沙苑

楊秋剛走，曹操就對謀士賈祤説：我以得勝之師，破他易如反掌，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議和。沙苑乃潼關鎖鑰、長安門户、關中屏障，奪得沙苑就可勢如破竹的攻下長安，南取漢中，西進隴右，八弘之圖盡歸所有，接受他的議和，只能得到河西部分土地，天府古國，豈不讓我望而興嘆？統一大業何日能成？

賈翊笑着説：其實不然，憑馬超現在五萬多人的實力、楊秋、梁興、程銀、馬岱等人的英勇，沙苑梁阜橫亙、草木茂盛、道路曲折幽深的地形，軟綿易陷、河井縱橫的環境，讓以步兵居多的我軍去對付鐵騎居多的馬軍，恐怕一時難以取勝啊！如果答應了，則可不費一兵一卒，馬超自破！

曹操忙問：何以見得？賈翊附耳説：離間韓馬！

曹操恍然大悟，連忙寫信一封，同意歸還馬超河西之地，並讓士兵開始在白河口搭浮橋，做出退兵之勢。

馬超原本以為曹操不會答應議和，現如此之情，讓他倍感懷疑。韓遂説，曹操與我同在洛陽為臣，有幾面之交，不如請來敍舊，感其去掉不誠之心。馬超同意後，韓遂派楊秋請曹操赴宴敍舊。於是曹操帶領許褚、徐晃等將領應約而來。不愧是奸曹操，只見他面如平常一樣豪放熱情，和韓遂時而談古論今、時而擼袖划拳、朗聲大笑，還夾雜敍説東都時的樂事趣聞，甚至邀韓遂出帳遊覽沙丘湖井，時而勾肩搭背，竊竊私語，時而賦詩弄文。沒有一點像才開始議和的“敵人”，據説還贈送韓遂一首敍説沙苑的詩詞：

三河夾流控蒲潼，關中鎖鑰洛陰城。沙捺吳起成韓信，武安蔭仲坑趙名。

但就是對馬超不大理睬，始終視而不見。馬超憤憤地把這些看在眼裏。

關中兵士幾月來連吃曹操苦頭，聽説曹操來了都爭相觀看，甚至擠進營帳。宴席結束，曹操拉着韓遂的手，走出營帳，並行在擁擠觀看的兵士前，高聲笑着説：你們都想認識曹操嗎？其實他就是一個普通的人，並沒有三頭六臂、兩口四眼，只是多些智謀罷了！説罷又與韓遂大笑相別，關中軍士氣“皆為之奪”。馬超也憤憤不語。

一連五天曹操都按兵不動，不是在玉皇宮、白水苑等處宴筵，就是在白河岸邊看士兵訓馬。曾立馬橫槊激勵兵士：西征圃苑，沙場弓挽。白水粼粼，豪氣顯顯。聲奪河嶽，謀取洛險。何以邀功，唯觥溢滿！

沙場，作為戰場的代名詞，就是從此而來。

又過了幾天適逢北風大雪，曹操讓人給韓遂送去一封書信，其中語言含糊其辭，關鍵處又塗塗抹抹。韓遂接信後立即明白是曹操的離間之計，不由得小心起來，馬超看後自然疑心大發，韓遂越小心，馬超越是懷疑。甚至勃然大怒：曹操如此精細之人，豈能以草稿送人？必是叔父怕我知道與曹操的密謀，私自改的吧！

韓遂長嘆一聲説；為將不知敵之謀，必受其欺啊！賢侄不信的話，明天我把他約出來，你懷藏利刃，一刀把他殺了，才能見我心啊！於是連夜修書一封約曹操在白馬營裏見面。第二天，曹操帶許褚等大將如約而至，韓遂説：侄兒馬超久慕丞相英名，特來拜見。誰知曹操卻聽而不聞、視而不見，良久，才説：既然馬超同來，便有礙眼之人，説話難以投機，改日再敍。馬超氣急，憤然衝出帳中，韓遂欲跟而出，又被曹操拉手不放，良久方歸。

煽風點火得沙苑

韓遂剛歸營，還未來得及與馬超解釋，曹操就派人送來戰書，撕毀和談協議，相約明天開戰。馬超更是怒火中燒，確認是韓遂與曹操合謀賺他。憤然批准戰書，韓遂再三解釋無效，只好回自己帳中悶氣。第二天，曹操指派徐晃先帶疲軟軍隊佯攻馬超在秦營的鐵騎，稍戰即敗。士氣本已消沉的鐵騎軍，見曹軍如此軟散，鬥志一下被激起，都認為韓遂不該議和，有的將領甚至直接去找馬超，“極言遂失”，馬超也是怨氣沖天。

恰韓遂聽聞徐晃來攻馬超，急領兵來救。馬超卻以為韓遂是來接應徐晃的，二人軍前大吵一番，不歡而散。自此馬韓部隊各自離心，甚至互有敵意。正當各自歸營，忽然隨着一陣呼嘯而來的瀰漫風沙，曹操帶領許褚、張遼、徐晃等精鋭部隊從北東兩面潮水般進攻上來，楊秋將等雖拼死抵抗，怎奈部隊貌合神離，指揮失調，馬超甚至要殺韓遂，韓遂只好長嘆一聲帶領自己的軍隊退回西涼去了。其他部隊也兵敗如山，馬超再有天大的本領，也無抵於事，只好帶兵向隴右敗去。

從此，沙苑盡被曹操所有，關中門户大開，不到三天，長安及關中大部已入曹操囊中。

難怪沙苑流傳一首曹操的打油詩：潼關天塹險又堅，沙苑鎖鑰誰人看，可笑只知沙土散，潑水冰城穩如山。

責任編輯：王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