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丨社交媒體時代,我們如何從“人”到“媛”

如果説勞動和製造工具是從猿到人轉變的關鍵的話,不妨把社交比喻為“從人到媛”的轉變。“人設”可以切換,可以經營,但是夜深人靜時,你又該如何面對一個真實的自我?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無法證實所謂的上海“拼團名媛”的真實性。一家被提及的“拼單”豪華酒店回應,入住酒店要人臉識別,不存在拼團訂購多人入住的情況。想來,40個美女拼團訂一個房間挨個進去拍照,不太可能發生。

微信羣的名字可以隨便改,我昨天就看到一個“xx名媛”的羣,顯示一些女孩的頭像。據我所知,這個羣只是一種戲謔而已。一些公號開始揭發“拼團名媛”背後的產業鏈,意思是指組這樣的團,其實是一門生意。這或許有可能,但不太可能是大生意,除非你成為拼多多那樣的模式創新。

説那些“拼團名媛”可能並不是真實的,意思是説40個人一起拼豪華酒店拍照,幾個人拼一雙名牌絲襪,可能是一種誇張的新媒體營銷。但是,如果我們把“拼團名媛”理解成一種新的現象,它一定是存在的:製造一個高於現實的“自我”,在朋友圈裏發佈,除了吸引大家的點贊外,還能營造一種成功的形象,或者吸引一些“成功人士”的眼球,進而提升自己的社交圈。

評論丨社交媒體時代,我們如何從“人”到“媛”

↑ 微信羣聊天記錄截圖。

這樣的描述,其實符合很多人的“人設”。區別只在於,很多人並沒有那麼極端,要好多個人一起拼團租高端道具去“裝”而已。

“拼團名媛”背後是一種新的“理念”:社交創造價值,你如果能接觸很多成功人士的話,可以獲得更多成功的機會。這樣的場景,存在於像上海這樣的大都市中。都市裏充斥着大量陌生人,人越多的地方,機會就越多,人必須在陌生的位置中,重新建構自己的形象,找到自己的位置。

人需要社交,需要展示一個“公共形象”,這個形象是和夜深人靜時那個自我有巨大出入的。用流行的概念來講,就是“人設”。十七、十八世紀的巴黎,那些啓蒙思想家,在咖啡館和沙龍中社交,尋求自己的機會。你滿腹經綸,有驚世駭俗的思想,但是你可能需要一個有錢人來幫你出版。

這兩年的創業熱潮中,在很多咖啡館裏,都能聽到鄰桌在大聲談論項目,動輒幾百萬。那些人回到自己的出租房,可能也會沉默。他們在社交場所努力表現,和“拼團名媛”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嗎?或許他們更接近投資和錢,但是彼此的本質都差不太多:先創造一個“故事”,再想辦法把故事編成現實。

“名媛”這個詞讓人感到怪異,因為大多數中國人的觀念都還比較樸實。名媛不一定是“有名的女人”,比如在上海,作家王安憶非常有名,但是大家不會稱她“名媛”。“名媛”這個詞更像在諷刺“交際花”,是社交的產物。

如果説勞動和製造工具是從猿到人轉變的關鍵的話,不妨把社交比喻為“從人到媛”的轉變。我們應該看到,在智能手機出現之前,即便是在紐約、上海這樣的大都市,社交生活仍然不具備普遍性,只有一些行業,如影視、文化、金融、時尚等高度依賴社交。但是,到了社交媒體時代,每個人都突然進入了一種新的社交場域。

人們對“拼團名媛”的反感,很大程度上是這種行為過了。這種厭惡,隱含了一種更合理的訴求:社交要量力而行。

或許“拼團名媛”只是聰明的自媒體創作者虛構出來的極端場景,但它的土壤卻是無比真實的。對社交媒體時代的人來講,值得反思的是,要弄清楚自己“真實的自我”和這種“虛構自我”的差異。“人設”可以切換,可以經營,但是夜深人靜時,你又該如何面對一個真實的自我?

紅星新聞特約評論員 米塘

編輯 趙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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