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妻和妾雖然服侍的是同一個男人,但她們的地位很卑微。在正室面前,她們只相當於奴僕的身份。有道是“妾通買賣”。
《紅樓夢》中的王夫人,什麼時候不高興了,什麼時候就可以把丈夫的侍妾趙姨娘,拎過來訓一頓;王夫人和賈政在屋裏説話,趙姨娘要在外面服侍,甚至連賈寶玉來了,趙姨娘都要給他掀簾子。
王熙鳳則更是把正室的派頭擺得十足。賈璉婚前的兩個侍妾,都被王熙鳳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打發出去了;王熙鳳讓自己的陪嫁丫頭平兒,給賈璉做了侍妾,但卻不允許他們在一起,兩個人偶爾在一處,王熙鳳就要找各種藉口,給平兒穿“小鞋”;尤二姐作為自由人,身份比平兒要高得多,但在王熙鳳面前,也只有唯唯諾諾的份兒,王熙鳳不讓丫頭們給她拿飯吃,尤二姐就連飯都吃不上;知道被王熙鳳逼着吞金而逝,尤二姐也毫無還手之力。
這就是古代正妻和侍妾之間的區別。王熙鳳走到哪裏,平兒都要在身後跟着服侍;同理,王夫人走到哪裏,趙姨娘和周姨娘也都要在身後跟着服侍。不過,也有一次例外,賈母到王夫人房裏吃飯,趙姨娘卻故意裝病,根本不出來服侍賈母和王夫人,這究竟是為什麼呢?其實,趙姨娘之所以這樣做,有一個羞於出口的原因。
第三十三回,賈寶玉捱了賈政一頓好打,這孩子當時被打的“面白氣弱,底下穿着一條綠紗小衣上皆是血漬,由臀至脛,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無一點好處”,賈母把賈政打罵一頓之後,命人將賈寶玉抬回了怡紅院。
第二天,賈母又帶着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媽薛寶釵、王熙鳳等一大羣人,來探視賈寶玉。眾人在怡紅院説了一會兒話,賈母便問賈寶玉想吃什麼,賈寶玉説想吃小荷葉小蓮蓬的湯,賈母一疊聲兒吩咐人去做。忽然就有人來請賈母去吃飯,賈母方站起身,命寶玉好生養病,又把丫頭們囑咐了一番,方扶着王熙鳳,讓着薛姨媽,大家出去了。
少頃來至園外,王夫人恐賈母乏了,便欲讓至上房內坐,賈母也覺得腿痠,便點頭應允。王夫人便命丫頭們先去鋪設作為。那時趙姨娘推病,只有周姨娘和眾婆娘丫頭們,忙着打簾子,立靠背,鋪褥子。賈母扶着鳳姐兒進來,與薛姨媽分賓主坐了。王夫人親自捧了茶,奉於賈母,李宮裁便奉於薛姨媽。
賈母平常很少到王夫人這裏來,既然老太太來了,王夫人尚且在旁邊服侍,趙姨娘卻在自己屋裏裝病!
寫到這裏,我們必須先分析一下,趙姨娘究竟住在哪裏。按照古代的規矩,侍妾們就是正室的奴僕,她們必須和正室住在一個院子裏,以便隨時聽候正室差遣。尤二姐進賈府的時候,王熙鳳就特意在自己的院子裏,將東廂房收拾了,給尤二姐住。秋桐被賈赦送給賈璉之後,也是住在王熙鳳的院子裏。
所以,趙姨娘其實也住在王夫人的院子裏。所以,第三十六回,王夫人盤問王熙鳳,説趙姨娘的丫頭們月錢少了的時候,王熙鳳出了王夫人的房門,就在廊檐下罵趙姨娘:“……糊塗油蒙了心,爛了舌頭,不得好死的下作東西,別做孃的春夢!明兒一股腦扣的日子還有呢。如今裁了丫頭們的月錢,就抱怨了咱們?也不想一想自己是奴幾,也配使兩三個丫頭!”王熙鳳之所以在這個地方罵人,就是要讓趙姨娘聽見。
既然趙姨娘住在王夫人的院子裏,賈母來了,她不上去服侍,反而在屋裏裝病,這事不合情理。那麼,為什麼趙姨娘要在此時裝病呢?其實,有一個羞於出口的原因。
賈母是為什麼來到王夫人的院子裏?因為賈寶玉捱打,她去探望賈寶玉,走累了。王夫人的院子,離大觀園中的怡紅院比較近。所以老太太在這裏歇歇腳,順便也在這裏吃飯。
賈寶玉為什麼捱打呢?大家都很清楚,是因為忠順王府的長史官,跑到榮國府中,找賈政要琪官蔣玉菡,還一口咬定,就是榮國府中那位“銜玉而誕”的哥兒,誘惑了蔣玉菡,這蔣玉菡才從忠順王府中跑了,連兩個人換汗巾子的事,這位長史官都一清二楚。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金釧兒之死。金釧兒這件事,是賈環告訴賈政的:“父親不用生氣,此事除了太太屋裏的人,別人一點也不知道,我聽見我母親説了……寶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裏,拉着太太的丫頭金釧兒強姦不成,打了一頓,那金釧兒便賭氣投井死了。”
這件事成功地起到了火上澆油的作用,賈政氣得面如金紙,一疊聲兒命人拿寶玉來,要把寶玉打死。
賈環告狀,並沒有能瞞住王夫人。王夫人終究還是知道了,賈寶玉捱打,是因為“環哥兒在老爺跟前添了什麼話”。而賈環在賈政面前説的這些話,又是他的母親趙姨娘告訴他的。所以,賈寶玉捱打,趙姨娘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在這種狀況下,趙姨娘敢出來見賈母和王夫人嗎?賈寶玉那一次被魘魔法所害,趙姨娘勸了一句話,就被賈母罵了個狗血噴頭。這一次賈寶玉捱打,賈母連賈政都沒給留面子,當着所有人的面,把賈政罵的一個勁兒磕頭。若是此時趙姨娘出現了賈母面前,勢必會激起賈母的怒氣,趙姨娘能有好果子吃嗎?
趙姨娘對自己做的這些事,心裏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她不敢在賈母跟前露臉,也不敢上去服侍賈母和王夫人,唯一的辦法,只能在自己房裏裝病。
賈母來到王夫人院子裏,只有周姨娘和眾位丫頭們在旁邊服侍,趙姨娘裝病,有一個羞於出口的原因,就是因為賈寶玉捱打,是趙姨娘在背後挑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