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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蜀吳三國鼎立,在歷史上留下一段傳奇。
三國之中,蜀漢的總設計師,誰都知道是諸葛亮。孔明先生未出茅廬已定三分天下,一篇《隆中對》冠絕古今。
茅廬之中,孔明對劉備説:“將軍欲成霸業,北讓曹操佔天時,南讓孫權佔地利,將軍可占人和。先去荊州為家,後即取西川建基業,以成鼎足之勢,然後可圖中原也。”
蜀漢的建國方略,差不多就是按照孔明的這個設計路線走的。
蜀國的總設計師是孔明,那麼,曹魏的總設計師又是誰呢?
一席話奠定曹魏根基
剛正廉潔又有大局觀的毛玠
曹魏的總設計師,是毛玠。
毛玠在“三國”中知名度不高,不屬於曹操的五大謀士。順便説一下,一般來説,曹操的五大謀士是指郭嘉、荀彧、荀攸、賈詡、程昱。
毛玠字孝先,陳留平丘(今天的河南封丘一帶)人。年輕的時候,他曾經在縣裏當過小吏,出了名的清廉公正。
曹操創業,到了兗州,聽説毛玠是個人才,就任命他為治中從事。治中從事是個重要崗位,負責管理政府的各類文書。
毛玠不僅僅擅長管理政府文檔,還有極高的戰略眼光。他給曹操設計了一張創業路線圖,説:“現在天下大亂,皇帝四處漂泊。百姓們也沒法搞生產,吃不飽飯,只好到處流浪。袁紹劉表等人,雖然看起來實力強大,其實都沒有什麼長遠打算,都不是踏踏實實建立基業的人。打仗,順應大義才能勝利;保住位置,必須要靠財富。”
然後,毛玠就説出了那句名傳千古的話:“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軍資,如此則霸王之業可成也。”
“奉天子以令不臣”,其實就是我們常説的“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是曹操奉行一生的政治路線。一直到死,曹操都沒有動漢獻帝,他一直高舉大漢天子的旗幟,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上。
掌握皇帝、遷都許昌,是曹操發展道路上的最重要節點。在拿到漢獻帝這個巨大的政治資源之前,曹操其實也就是個普通的地方軍閥,跟袁紹、袁術、劉表、馬騰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在把漢獻帝握到手中之後,曹操立馬就不一樣了,就從諸多軍閥中脱穎而出——
他成了中央政府的代表,成了合法性的化身,成了道義所在,成了天下正統。
我們現代人,大多對這種所謂的正統性不屑一顧,但是在封建時代,無論是對於士大夫,還是對於升斗小民,皇帝都是神一般的存在,正統性都是天大的事兒。孔子説:名不正則言不順。古人對於“名”的重視可見一斑。
整整一本《三國》中,除了二貨袁術冒冒失失地稱了帝,其他還有哪個軍閥敢於質疑皇帝的合法性?不管是袁紹,還是劉備、孫權,都只敢痛斥曹操把持朝政,沒一個敢説漢獻帝的不是。雖然漢獻帝是那麼不堪的一個皇帝。
毛玠的前半句話“奉天子以令不臣”是政治路線,後半句話“修耕織、畜軍資”則是經濟路線。這一經濟路線的具體化就是曹操廣為推行的“屯田制”。
所謂屯田,就是利用士兵或者無地農民開墾荒地,種植農作物。種地者為士兵的,稱為軍屯;種地者為農民的,稱為民屯。當時天下大亂,人口鋭減,大片土地荒蕪。曹操專門設置了屯田都尉、典農校尉、典農中郎將等官職,負責屯田事務。
實施屯田的第一年,曹操就收穫了百萬斛糧食。當時的一斛,相當於120斤。百萬斛,就是上億斤,可真是不少。
糧食對於古代戰爭具有極端重要性。有糧食,就能招來士兵;有糧食,軍心才能穩定;有糧食,軍隊才有士氣。曹操之所以能夠打贏官渡之戰,不就是跑到烏巢放了一把火,燒了袁紹的糧草嗎?
毛玠一席話,就為曹操指明瞭政治路線和經濟路線,堪稱曹魏集團的總設計師。這樣一來,曹魏集團的物質基礎和上層建築,都齊活了。
毛玠其人
毛玠這個人,有才華,還特別有節操。
他是曹操的組織部長,專門負責幹部選拔工作的。毛玠選人,特別重視品行,他選拔的幹部,都是清正廉潔的。有些人名氣很大,但是品行有問題,到毛玠那裏就是通不過。
毛玠非常儉樸,既不大吃大喝,也不穿名牌衣服,奢侈品包包,更是連想都不會想。組織部長生活儉樸,那些想走仕途的,哪個還敢穿名牌吃大餐?官場風氣為之一肅。
毛玠當着組織部長這樣的高官,按説經濟條件應該不錯。但是他卻穿着拼夕夕上買的便宜衣服,一年四季都吃素食。他得到的賞賜,都捐給希望工程或者類似的公益項目,自己家裏弄得空空如也,連餘額寶上的數字都只有兩三位。
曹操: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曹操的兩個兒子曹丕曹植爭奪繼承人的位置,起初曹植佔了上風。毛玠私下向曹操進諫説:“袁紹選擇繼承人的時候,不講規矩,結果弄得一塌糊塗,袁氏集團被團滅。廢除或者設立繼承人,是一件大事,應該按規矩來,我不想聽到在這個事情上有什麼爭論。”按規矩來,立嫡立長,當然就是曹丕了。
不久,曹操召集親信,開會討論繼承人的問題。毛玠當場就給曹操甩了臉子。會議一開始,他就起身,去洗手間了。
望着毛玠的背影,曹操説:“這就是國家的司直,我的周昌啊。”司直,是負責糾察百官的官員,相當於如今的紀檢委;周昌是漢初大臣,劉邦要廢除太子時,他曾經拼死勸諫。
毛玠如此力挺曹丕,但是他並不是曹丕的心腹。他力挺的,是他認可的規矩,或者説是制度,而不是曹丕這個人。
坐上繼承人寶座的曹丕,有一次找毛玠説情,讓他照顧一個親屬。毛玠一點面子都不給,連一句“研究研究”的場面話都沒説,直接就給駁回去了:“老臣我這些年一直忠於職守,這才沒有犯什麼錯誤。你説的這個人按規定不能升遷,所以我不敢聽您的招呼。”
晚景淒涼
毛玠對曹氏的貢獻如此之大,品德又如此好,但是下場卻有些淒涼。
毛玠的同事、另一位組織部長崔琰,蒙冤而死。秉性正直的毛玠對這事當然有看法。不久就有人跑到曹操那裏打小報告説:毛玠出門,看到有的反叛者臉上被刺了字,反叛者的家屬被充作官府的奴婢,就説,導致老天爺一直不下雨的原因,大概就是這種不人道的做法吧。
曹操一聽就惱了,好你個毛玠,敢在背後説我壞話,立馬就把毛玠抓了起來。
好在毛玠一向名聲不錯,又有幾位大臣跑到曹操那裏幫他説好話,最後毛玠總算是被放了出來。命保住了,不過官兒是沒了。此後,鬱悶孤寂的毛玠在家中淒涼離世。
毛玠去世後,曹操估計是想起了他的巨大貢獻,棺木、器物,還有金錢絹帛,賞賜了一大堆東西。毛玠的兒子毛機,也被選拔進公務員隊伍,做了郎中。
毛玠幹了那麼多年組織部長,竟然沒有給自己的兒子安排工作。由此可見,毛玠是個什麼樣的人。
國人特別喜歡厚古薄今,孔子哭着喊着要恢復周禮,歷代大儒言必稱堯舜。對這種陳詞濫調,我一向是比較反感的。作為一個現代人,我一直認為,歷史是向前發展的,今天必定勝過昨天。
不過,在讀了曹魏組織部長毛玠的故事後,我這種“今天勝過昨天”的觀念有點動搖了——經濟、科技、物質方面,現代當然比古代強大得太多了。但是,人的品格方面,現代與古代相比如何呢?
預報:蜀漢的總設計師是孔明,曹魏的總設計師是毛玠,那麼孫吳的總設計師是誰呢?敬請期待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