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再見,紅衞小學

由 濮陽南煙 發佈於 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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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圖:萬萬

紅衞小學大約建於六十年代末,選址在三家店村一個土崗上,山崗下就是外婆家。在那個火紅的革命年代,全國人民掀起了熱愛勞動的高潮,全體師生不再以學習為主,學校名字都要帶上紅,小學有紅衞、紅巖、紅勝、紅光、東方紅。

學校呈半回字形,東、西均為教室,青磚黑瓦;北面是教師的辦公室,走廊掛一口鐵鐘,上、下課老師打鈴為號;南面是教工宿舍,走廊在中間,宿舍分佈於兩旁。辦公室門口一個高約八十公分的主席台,背面牆上粉白,上書毛體大字“向雷鋒同志學習”。

中間圍合的空地即為操場,這個是我們開會、做課間操的地方。再往南低了約20公分的一塊空地,就是我們上體育課的專用運動場,兩頭立着籃球架,操場邊還有一個沙坑,是跳遠的訓練場。

西邊有一個出入口,十幾級水泥台階,上去後就是公共廁所。西邊是一級一級的坡地,地旁長着成片的梨樹。是不是屬於學校的地盤不清楚,反正學校沒有圍牆,也沒有校門。春天梨花開了,雪白雪白的,很是好看。轉眼梨樹掛果,嘴饞的時候偷偷摘一點解解饞。

這個地方浸潤我童年的時光,我從這裏開始,啓蒙了知識,開闊了眼界,從此,我的世界,不再只是萬家衝的一片小天地。

老紅衞小學

小小插班生

天天一起玩耍的華林、建軍都上學了,背起了小書包。失去了小夥伴,感覺家裏索然無味。姐姐們放學回來教給我的,一學就會。100以內的加減法,簡單的漢語拼音都不在話下。我吵着要上學,無奈距上學年齡還有一點距離。我不管,我就要上學。學校那麼多小孩子,在一起玩耍該多麼熱鬧啊!

父親沒辦法,找校長。校長也很為難,年齡不夠,最主要的是學校已經開學。那就,讓我旁聽試試吧。沒有桌子,我只有搬個椅子坐在走道上聽課。小孩子不耐煩,聽着聽着就睡着了,咚的一聲摔在地上,惹得同學鬨堂大笑。

大約一個月吧,第一次考試,哎,我居然比他們正式生不差,還排進了前幾名,我得以轉正成功。小學階段,我絕對是別人家的孩子。放學後,回家搬出桌椅,早早把作業做完,再去跟小夥伴們玩耍。

老紅衞小學

我的啓蒙恩師

該介紹我的老師了,一年級啓蒙老師餘老師。她那個時候約莫三十多快四十歲吧,梳着齊耳短髮,一身衣服洗得發白,很精神,也很慈祥。餘老師教我們的語文,得益於她的正規教學,至今我的普通話還算標準,沒有明顯的黃普。

那時候老師真的很清貧正直,有幾件小事記憶猶新。我記得一學期學費是2.5元,第一學期結束後,還多出五毛錢,老師一一退給我們。第二學期多出了幾分錢,老師也不好找那多零錢,於是買了一盒鉛筆,給每個同學分一支。

對待學生,老師像對自己孩子似的。那是個週末,中午做衞生,我跟同村的一個同學做清潔,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同學把我推了一把,結果我的頭撞地上摔破了。餘老師住校,她聞聲而來,趕緊把我送醫院包紮,包紮好後又護送我回家。一晃四十餘年,聽姐姐説餘老師現住在武漢,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她。

老紅衞小學

上海來的知青

二年級的數學老師是黃老師,瘦瘦高高的,很酷,偶爾笑起來會露出兩個酒窩。他教我們的數學還有全校的體育。聽説他從大上海來,兄弟姐妹都在上海。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留在我們這個山溝溝裏,一直到我上石門中學,黃老師又在中學教我們體育。

那個時候,黃老師常年穿着一套運動服,偶爾會換上一套筆挺的西裝,顯得特別乾淨利落、精神。髮型留着比較長的鬢角,那個年代特別時髦。課間,黃老師一套體操運動行雲流水,舒展又標準。

每年秋季,學校會召開全校秋季運動會。黃老師又成為了裁判長,整個運動會期間數他最忙,又是吹口令,記錄成績,又是填寫獎狀頒發獎品。

原石門小學

小學糗事

動盪的二年級,我記得換了幾個數學老師,有我表叔朱老師,還有剛畢業的杜老師。我記得有一次測練,杜老師宣佈,這次考試誰考好了有獎品。我當時也沒在意,那天灣裏有喜事,要放電影。我急急忙忙地考完試,飛似的跑回家。也許是心態不錯,考試成績出來,稀裏糊塗我考了第一名。成績出來後,我就惦記上老師承諾的獎品了。

老師好像把這個事情忘記了,我可沒有忘。有一天,我竟然找老師要獎品,過程不記得,最後如願以償到手一個塑料筆記本。這個應該是我人生中第一本筆記本,彌足珍貴。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好幼稚,怎麼能找老師要獎品呢?杜老師,有機會碰上,該給您敬上一杯酒賠罪。

威嚴的夏老師

三年級開始寫作文,作文是個啥東西?可把我愁壞了。沒辦法,找別人借《作文通訊》看,背誦《小學生優秀作文選》,模仿別人的語句來應付。

語文老師是夏老師,中等身材,留着利整的短髮,可能那個年代都流行短髮吧,也沒有説燙頭髮的。夏老師給人很威嚴的感覺,反正我在她手下老實得很,不敢調皮搗蛋。有一次語文考試,用“五顏六色”造句,想了半天,我説李樹上結滿了五顏六色的李子。回來就感覺不對勁,哎!看來以後還得多觀察,掌握基本的生活常識,不能鬧笑話。

原石門小學

新來的實習生

數學老師是新來的姚老師。姚老師剛師範畢業,二十出頭,精瘦健美的身材,一雙眼睛好有神。小學數學是我的強項,我可不怕這個新來的。什麼行程問題,速度問題統統不在話下。沒幾天,跟老師混熟了,因此愈發囂張,上課時間都敢溜出去上廁所。

姚老師來後,替代黃老師課間領我們的操。我記得他喜歡穿一件白色的警式服裝,也不知道是誰淘汰下來送給他的。八十年代,大家的穿衣風格基本一致,軍服或者警服制式,只不過沒有領章領徽。後來姚老師還帶我的初中物理,緣分不淺。好像姚老師現在武漢哪個學校教書,只是沒有確切的消息。

天使般的小蘿莉

三年級這一年,班上來了一個插班生梅同學。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白淨的皮膚,微卷的黑髮,與我們這些農村的孩子有很大的不同,總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對於那些吃商品糧的,我們把她們統稱為街上的。

人家都説,眼睛是心靈的窗户,這話不假。小蘿莉學習很優秀,似乎有點小傲嬌,跟我們都不怎麼説話。大約一年後又轉學走了。一晃經年,兜兜轉轉,偶然通過別的同學竟然又微信聯繫上了,只是再未謀面,一切都停留在記憶裏。

原石門小學

為人師表杜老師

又升一級,該換老師了,四年級語文老師是杜老師。杜老師身材修長,大大的眼睛很傳神,兩條烏黑的辮子搭在兩邊。杜老師對我們很温柔,批評人也是輕聲細語。在我潛意識裏,老師大約就應該是她那樣的。

杜老師很有親和力,講課也是精彩紛呈。得益於她,我的語文較以前有很大的提高。考試完,我家離學校近,老師召集我們幾個比較聽話的幫她改試卷。我也樂於效勞,至少比小夥伴們早一點知道自己的成績,不至於提心吊膽地等到發成績冊時忐忑不安。據説杜老師在黃陂教委大院住,現在應該也是頤養天年吧。

留學生高同學

高同學在四年級與我同班,隔壁灣的,學習非常棒。碰上她,有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心情。每次考試都敗在她手下,讓我這驕傲的心裏備受打擊。後面的故事,她一如既往的優秀,我卻與她差距越拉越大。終於,她上大學,出國留學,澳洲定居。我,從小定的人生目標是做一個小木匠,結果稀裏糊塗做了泥瓦匠。

原石門中學,現石門小學

書法家龔老師

畢業季,語文老師換成了龔老師,也是學校的教導主任。教導主任是個啥職務?不知道,反正潛意識裏官很大,應該是負責管教調皮的學生吧,教導教導嘛。

龔老師一對烏黑的大眼睛,顴骨高聳,潛意識裏總覺得他跟魯迅先生很像。每次跟他一對眼我就趕緊低下頭,像做錯什麼似的。

龔老師應該是受過嚴格的高等教育,一手漂亮的毛筆字,標準的隸書。看,走廊的牆柱上都出自他手,跟書上的印刷體一模一樣。龔老師現在還住在老家,據説身體很健康,真替他高興。

小學高光時刻

數學老師是本家的秀德老師,多年的教學,經驗豐富。此時,我們已經開始簡單的幾何知識,他講課總能夠深入簡出,普通的數學知識妙趣橫生。那一年,黃陂北片數學競賽,我非常幸運的以0.5分之差拿下頭名,為學校爭得了榮譽,同時也為我自己的五年小學生涯塗上一抹亮色。

原石門中學,現石門小學

小學的變遷

小學幾經搬遷、更名,現已落户原來的石門中學,帶着時代產物的名字也變回為石門小學。寬敞的教室窗明几淨,只是,孩子們據説一個班只有個位數了。

站在學校舊址,人去房空,校舍垮塌,斷牆殘瓦。也不知道新的石門小學還能堅持多久?我的同學高育還在堅守着這片熱土,他們默默地奉獻着,扮演山鄉播火人的角色。正是有他們的堅守,留守兒童才有希望走出大山,走向世界,為他們點贊!

如今我早已進入不惑之年,老師們大概都兒孫滿堂,退休在家頤養天年。願我的老師們健康長壽,有機會再對他們説一聲謝謝!

原石門中學,現石門小學

本文作者萬萬授權印象黃陂發佈

關於作者萬萬,黃陂石門三家店人,國家一級建造師,現定居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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