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一家三口從第四回進榮國府住下後,到第八十回結束,薛蟠都在賈家娶了媳婦,前後七年多不搬走,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們就是要圖謀薛寶釵嫁給賈寶玉,也就是金玉良姻。
薛家當初進京有三個藉口:“一為送妹待選,二為望親,三因親自入部銷算舊帳,再計新支”事實上都是扯淡。
一,薛寶釵不過一介商人女兒,哪怕皇商也沒資格選送入宮給公主、郡主當答應、善贊。傳出去皇家女兒用商人女兒伴讀,難道要學“銅臭氣”麼?
薛寶釵進京待選不過就像現在某些參加過選秀的人的包裝。説出去好聽,他們也不當真。
二,“望親”當然是真的,京城有薛姨媽的兄長王子騰,姐姐王夫人,侄兒王仁,薛家老親桂花夏家……看薛姨媽一頭扎進賈家不走,是鐵了心望親到底。
三,薛蟠自己“入部銷算舊賬,再計新支”,就像説他進京趕考一樣,聽着一樂。更多是為了人命官司避避風頭,旅遊而已。
其實,説一千道一萬,薛家進京不為別的,就是薛姨媽丈夫死了,薛蟠不成器。薛家商業帝國崩潰,沒有當家人,必須要一個給力的靠山支撐。王家固然可以,但關係不夠牢靠。一旦薛姨媽、王子騰,王熙鳳父親去世了,薛家還是個完蛋。
所以,王家兄弟姐妹四人一起謀劃了“金玉良姻”,將薛家與王家、賈家捆綁。薛家借賈家、王家的勢力東山再起,也幫助王家與賈家聯繫更緊密。
不過,這件看似三方面都好的“金玉良姻”,最大得益者不是薛家而是王家。賈家除了賈寶玉受益,其他都要受損。
榮國府長房是王家女兒王熙鳳。二房是王家女兒王夫人,再來個王家控制的薛寶釵。未來榮國府全部落入王家女兒手中,這對賈家來説太不利了。
薛姨媽的圖謀賈母非常反對。不但因為薛寶釵商人出身配不上賈寶玉,更因為薛家背後有王家的影子。榮國府第四代的兩房不可以都掌握在王家出身的女兒手裏,致使賈家反過來成為王家附庸,被王家榨乾利益控制。?
?(第五十四回賈母掰謊)“這小姐必是通文知禮,無所不曉,竟是個絕代佳人。只一見了一個清俊的男人,不管是親是友,便想起終身大事來,父母也忘了,書禮也忘了,鬼不成鬼,賊不成賊,那一點兒是佳人?便是滿腹文章,做出這些事來,也算不得是佳人了。比如男人滿腹文章去作賊,難道那王法就説他是才子,就不入賊情一案不成?”?
“掰謊記”就是賈母在提醒寶黛注意影響之餘,對王家支持薛家圖謀金玉良姻的揭露。賈母話中意思特別明顯,只要不傻都能聽出弦外之音。薛姨媽估計當時如坐針氈,一定是坐不住了。
賈母説:“這小姐必是通文知禮的,無所不曉,竟是個絕代佳人。只一見了一個清俊的男人,不管是親是友,便想起終身大事來,父母也忘了,書禮也忘了,鬼不成鬼,賊不成賊,那一點兒是佳人?”這段話罵得太兇狠。簡直將薛家母女在賈家圖謀金玉良姻的本色揭露的赤裸裸。
她説薛寶釵“一見了清俊男子就想嫁男人”,是説她太隨便了。
她説“忘了父母,忘了書禮”,是指薛家和薛寶釵“禮義廉恥”都不顧。“啪啪”打臉薛姨媽。
她説“鬼不成鬼,賊不成賊”,就是説薛家來賈家,一點點滲透收買賈家上下,圍繞在賈寶玉身邊驅趕不去,就是“姦淫狗盜”行為。
賈母掰謊,等於是當面罵薛姨媽“無恥、無禮、無德行”。“也算不得佳人了”就是説這樣的“貨色”我不要!
賈母忍了薛家母女幾年,給薛寶釵過生日,提醒姑娘大了,薛家不走;修建大觀園,賈家辦大事,給薛家搬家,薛家不走;賈寶玉捱打,都説薛蟠告狀,薛家不走;薛寶琴來了賈家,賈母明知道姑娘要來嫁人,放着姐姐薛寶釵不要,看上人家待嫁姑娘,薛家還不走;賈母拿出“鳧靨裘(野鴨子頭上毛織成)”提醒薛家姑娘是“野丫頭”配不上賈寶玉這隻孔雀(雀金裘),薛家依然不走……
賈母是徹底憤怒了。她大過年的元宵節夜宴,彷彿“潑婦罵街”一般當眾懟着薛姨媽的面罵的如此難聽,薛姨媽和薛寶釵不可能聽不懂。然而她們依舊不能走。皆因賈母罵的再難聽,薛家的生存更重要。只有完成王家的任務,實現金玉良姻,薛家才有可能“活命”。
不過,薛姨媽到底被罵的坐不住,當賈寶玉也因為賈母“掰謊記”有點毛躁不安,被紫鵑騙他林黛玉要回蘇州而“發瘋”後,薛姨媽可算抓住賈母的話柄,揚眉吐氣了一回。
看她去瀟湘館,又説要替林黛玉賈寶玉保媒,又含沙射影説薛寶釵林黛玉姻緣指不定在山南海北。又説寶黛二人哪怕天天在一處也不一定在一起。最後當婆子、丫頭讓她快做媒時,她快意的説“我一出這主意,老太太必喜歡的。”就是嘲笑賈母在寶黛姻緣上一籌莫展。算是對賈母當日“掰謊記”的報復!
文|君箋雅侃紅樓???
本文資料重點引自:??
《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80回本 ;??
《紅樓夢》程乙本?·啓功校訂;??
《紅樓夢》繪全本·清·孫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