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個國人的心裏,幾乎都有那麼一兩位最喜歡的古代大詩人,或者説大文豪。正如有人喜歡李白的氣魄,有人喜歡杜甫的深沉。如果要問這些大文豪裏哪個人最好玩、最幽默,毫無疑問,非蘇東坡莫屬。
蘇東坡劇照
現代台灣詩人余光中就表示最喜歡蘇東坡。他的理由是,李白浪漫,卻顯得不負責任;杜甫深沉,可是太過嚴肅。而蘇東坡最有趣,最讓人感到輕鬆愉悦。
蘇東坡的才學之高,出道之初就驚到了歐陽修。他生性豁達,即使身處逆境也笑對人生。拿人開玩笑更是他的強項,幾乎不管對方是誰,只要他興之所至或者看不慣,都敢出言嘲弄之。
作為曠古絕今的文壇巨擘之一,蘇東坡開起玩笑來自然“技藝高超”,妙趣橫生。
蘇東坡劇照
蘇東坡的朋友遍天下,囊括三教九流,上到高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幾乎都有他的朋友。有一個不知名的王居士,因為口吃,被蘇東坡贈詩一首,故意寫得很拗口,讓王居士讀起來很費力。還有蘇東坡的朋友顧子敦,因為太胖,被蘇東坡取了綽號“顧屠夫”,取笑了無數次。
朋友間開適當的玩笑無傷大雅,反而會讓氣氛更好。蘇東坡對此説過,“予亦載與可疇昔戲笑之言者,以見與可於予親厚無間如此也。”這説明,他認為親密無間的朋友之間需要彼此戲謔。
如果蘇東坡不痛快的時候,連尊貴的宰相都逃不過他的戲謔。例如北宋宰相呂大防。有一次,蘇東坡去拜訪呂大防,恰好對方在午睡。蘇東坡在客廳等了好久,多少有點窩火。
蘇東坡劇照
呂大防慢吞吞地出來後,蘇東坡指着花盆裏的一隻綠毛龜説,“這烏龜不稀罕,你知道六眼烏龜嗎?”呂大防急忙問:“哪裏能搞到?”蘇東坡説:“從前唐莊宗有一隻。還有人編了個歌謠:不要鬧,不要鬧,聽取這龜兒口號。六隻眼兒睡一覺,抵別人三覺。”
呂大防半天才回過神來,這是譏諷他貪睡。
有關蘇東坡和王安石的恩怨往事很多。王安石變法之初,蘇東坡和大多數官員一樣,是堅決反對的,也遭到王安石的打壓。後來隨着閲歷的增長,蘇東坡的思想發生轉變,認為王安石的新法裏有一些可取之處。王安石也曾在“烏台詩案”事件中搭救過蘇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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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蘇、王兩人畢竟性格迥異,年齡差別也不小,極少有共同語言。而且王安石變法的時候曾經寫過三部涉及《詩》、《書》、《禮》的《新經》,雖然風靡一時,但涉嫌曲解經典,備受詬病。晚年的王安石還寫過一部解釋漢字的《字書》,更是有很多牽強附會、毫無根據的概念。蘇東坡對此嗤之以鼻。
比如“篤”字,意思是厚實、忠實,《説文解字》裏的本義是“馬行頓遲也”,馬跑得慢。王安石在《字書》裏解作,“以竹鞭馬為篤”,意思是既然馬跑得慢,上面的竹字頭就是用竹子抽打馬兒,讓它跑快點。
王安石畫像
於是蘇東坡對人説:照此説法,拿竹子打狗,上竹下犬,就是笑字,可笑在哪裏?三牛為犇(奔),三鹿為麤(粗),可是鹿兒沒有牛大,牛也沒有鹿跑得快,作何解釋?
但王安石晚年沉溺於解字,逢人便講。一次見到蘇東坡,王安石又開講了:你看鯢字,從魚從兒,就是魚子;四馬曰駟,天蟲為蠶,古人造字,都是有來歷的。
我們知道,有一些會意字可以這麼解釋,但並不都是這樣。
蘇東坡就問,那我的“坡”字怎麼解?王安石説:“坡不就是土的皮嗎?”蘇東坡笑道:“照你這麼説,那滑字就是水的骨頭了?”王安石無言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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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眼珠一轉,又問道:“那你知道‘鳩’字為什麼是九鳥嗎?”王安石一聽來了精神,趕緊請教。蘇東坡笑道:“《詩經》有言:鳲鳩在桑,其子七兮。七個兒子,加上它們爹孃,可不是九隻鳥嗎?”
據《宋人軼事彙編》等史料記載,王安石聽了這個解釋,當時還很高興,事後才覺得不對,大為光火,覺得蘇東坡的玩笑太“輕薄”。而明代小説集《警世通言》把此事演繹得更有趣,説王安石氣得沉默不語,沒兩天就把蘇東坡打發到湖州去了。
《宋史》只記載蘇東坡在宋神宗元豐二年(1079年)被貶湖州,而沒有説明原因。恰好王安石在這一年又被起用為宰相。但《警世通言》肯定是戲説,王安石顯然不會因為蘇東坡一句玩笑就把他貶官。
蘇東坡嘲弄的人太多,和王安石等人的玩笑並不會傷了和氣。但有些事的確做得過火,比如蘇東坡和理學家程頤的交惡,造成的影響不太好。這就不在本文的討論範圍內了。
參考資料:《宋人軼事彙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