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大宋宮詞》流淌出的宋韻之美

由 戚國慶 發佈於 經典

提到宋朝,留給觀眾的印象大致有三種。

第一種,是《射鵰英雄傳》《天龍八部》等根據金庸小説改編的經典武俠劇,呈現給觀眾的快意江湖;

第二種,是以《楊家將》《楊門女將》為代表的歷史戰爭作品,讓我們看到的熱血沙場;

第三種,是以《包青天》《少年包青天》《大宋提刑官》等為代表的懸疑劇,給我們營造的奇妙懸疑傳奇世界。

無論是哪一種,宋朝都是不斷戰敗、不斷求和、積貧積弱、充滿傳奇秘事的存在,和經濟發展、文化繁榮根本掛不上鈎。

縱觀中國古代社會,這個被戲稱為「史上最不爭氣」的朝代,看起來是個弱弱的小透明,卻可能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治世」。

據瞭解,宋朝是當時世界上發明創造最多的國家,四大發明除了造紙術都產生自宋朝;是當時文學、繪畫鼎盛的時代,與唐詩齊名的宋詞享譽世界,唐宋八大家更是有六位出自大宋;還是當時世界經濟貢獻最高的國家,據説宋代的GDP佔到了當時全球的50%。

這兩年,影視創作者的鏡頭逐漸從以宋代為背景的老IP中跳脱出來,開始從更宏觀、更寫實、更藝術的層面打造「宋朝故事」。

宋朝不再是簡單的工具「背景板」,它切切實實是先人們生活過的時空。

2020年4月,《清平樂》網台同播,不同於以往以宋朝為背景的劇集,這一次宋朝是絕對主角。在風起雲湧的朝堂之事與剪不斷理還亂的兒女情長之間,《清平樂》用類歷史劇的寫實風格,還原了一個複雜而真實的宋仁宗。

然而,實力團隊的大製作並沒有迎來觀眾的一致好評,口碑卻兩極分化,豆瓣評分從開分8.1一路滑落。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以劉娥和趙恆的愛情故事為主線,以「鹹平之治」與「仁宗盛治」為歷史背景,講述了從公元985年到公元1033年間,北宋真宗時代,名臣、宗族及周邊國家之間邦交,相互依存,相互牽制的《大宋宮詞》,觀眾爭議也不小。

與《清平樂》相似,《大宋宮詞》也是一部類歷史的寫實風格劇作。

或許創新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清平樂》和《大宋宮詞》,在國劇史上都是宋朝劇創新的代表。

它們敢於打破常規,直擊大宋朝堂,正面描摹大宋社會的方方面面,填補了宋朝歷史劇的空白。

爭議,是率先讓宋劇走上「正道」的劇作付出的代價。

但這些劇集無論在製作層面還是審美層面都驚豔了市場。

它們都將一個經濟文化繁榮,極具高級審美的「大宋治世」展現在了觀眾面前。

這份用心必將被時光看見。

還記得去年《清平樂》收官後,不少網友表示:“大結局了,我開始追劇了。”

不少觀眾開始再刷《清平樂》,體驗那份「反潮流」的藝術性帶來的美感。

今天,在看《大宋宮詞》的時候,不得不説這部作品在藝術表達上可圈可點。

對於宋文化多維度、多場景、高藝術性的呈現,獲得了不少專業人士和觀眾的認可。

政治清明、經濟繁榮、科技發達、文化昌盛、人民幸福指數處在高段位,可以説宋朝是中國古代社會在各方面都花開頂峯的時代,當然除了軍事。

軍事的羸弱,與當時統治者的親身經歷息息相關。

北宋開國皇帝趙匡胤就是通過武力手段坐上皇位的,他在位期間,通過武力征伐先後滅亡荊南、武平、後蜀、南漢及南唐等南方割據政權,完成了全國大部的統一。

武力可怕的摧毀性,讓他贏得了權利,也讓他憂心。

趙匡胤兩次「杯酒釋兵權」,罷去禁軍將領及地方藩鎮的兵權,解決了自唐朝中葉以來地方節度使擁兵自擅的局面。

而正因如此,整個大宋奠定了「重文輕武」的基調,文化繁榮大勢所趨。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在宋代美學的呈現上,《大宋宮詞》獲得了一致認可。

1、流淌的古畫之美

如果説有片頭、片尾不能的跳過的作品,《大宋宮詞》絕對算一個。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説君兮君不知。

隨着《越人歌》悠揚的曲調響起,一幅大宋盛世的畫卷徐徐展開。

宋真宗、劉娥、寇準、郭皇后、蕭太后等劇中的主要人物,都走進畫裏,撫琴、飲酒、刺繡、起舞,和畫中的人物互動,彷彿他們天生就生在這幅畫卷裏。

“在寫秦王的時候我覺得特別像李煜懷疑韓熙載”。

劇中秦王趙廷美的現狀,讓導演李少紅聯想到了韓熙載當年的境況。

於是她準備將秦王在在家裏宴請賓客的場面,按《韓熙載夜宴圖》拍一遍。

向右滑動觀看

由五個小場景組成的名畫,在《大宋宮詞》裏通過一個長鏡頭,完美的呈現在觀眾面前。為了融入劇情,李少紅決定將場景從左到右依次呈現,並且有意讓秦王像韓熙載一樣串在五個場景裏。

這就是我們在《大宋宮詞》第二集秦王家看到的場景。

大宋的韻味就這樣從古畫裏流淌進現實。

而對於極致藝術感的呈現,觀眾從來不吝嗇讚美。

彈幕裏滿是對這份藝術感的讚美:“這是一幅畫”“絕了!這場景”“好真實,好熱鬧”“這運鏡絕了”……

2、光影構圖裏的浪漫與震撼

李少紅的作品,光影的運用、鏡頭的調度、構圖的風格,向來是受到觀眾讚美的。

《大宋宮詞》的光影、鏡頭,和構圖同樣是國劇高級審美的典範。

從光影、鏡頭的運用上來看,電影化的拍攝手法,運動鏡頭的大量運用都讓劇集呈現出了不一樣的美感。「秦王夜宴」一鏡到底,巧妙的轉場,讓整個鏡頭猶如連續的畫作一般。在第9集,劉娥負氣打算獨自前往大遼的時候,她和丫鬟互動的鏡頭不僅一氣呵成,而且巧妙運用紗質透光屏風,給這個橋段蒙上了一層小浪漫,女主賭氣撒嬌的樣子,透着幾分可愛。

宋遼兩軍對陣澶州,為了守住城池,大宋軍民在寒冬砸冰凍的黃河,力求將遼軍阻斷在黃河以北。隨着兩軍交戰,河冰碎裂,不少人和馬都墜入河中,無論是水下的鏡頭還是河面的鏡頭,都讓戰爭的悲壯被凸現出來,這可能就是「鐵馬冰河入夢來」走進現實的震撼。

不僅光影、鏡頭都會説話,極具美感的畫面構圖同樣能讓人怦然心動。

在劉娥剛入襄王府不久,和李婉兒在樓閣中繡花話家常,畫面從遠景推近,在遠景構圖中,人物被安排在斜對角的三分之一處,既交代了雅緻的環境,又很難忽略畫面中的人物。

在第14集,寇準獨自跪在御書房外,力諫真宗北上親征時,縱深走廊,左右對稱的畫面,給人一種空曠而悲傷的感覺,皇權至高無上,莊嚴非常,憑一己之力勸皇上扭轉心意,實非易事。

3、服化道的極簡藝術

宋代「偃武修文」的基本國策,使得「理學」思潮盛行,尤其是「程朱理學」,它主張「言理面不言情」,深受這種思想的影響,人們的審美更加趨於質樸、理性。

就拿服裝來説,與唐朝服飾豔麗奢華和開放不同,宋代主張服飾應當崇尚簡樸,不宜奢侈華麗。《大宋宮詞》中的服飾整體都非常簡潔質樸、色彩淡雅。就拿女裝來説,裙子收窄,百褶樣式,上身搭配無釦子的衫,束以腰帶,款式簡單不繁複;色調上多以素雅的顏色為主,即使是皇后、妃子,除了盛大典禮,日常服飾顏色也都很素雅,配飾、妝容也以極簡搭配為主。

説到服飾妝容,宋朝的皇后朝服及珍珠妝是一個極為特別的存在。

從《清平與》到《大宋宮詞》,皇后的百鳥褘衣和後宮妃嬪、貴婦們的珍珠妝,都成為網友們討論的焦點。

《清平樂》中,曹皇后身着深青色衣料織成、織以翟鳥花紋的深青色褘衣;頭戴大小花珠滿布,主體鏤空龍鳳點綴,左右各三扇博鬢,再加上浩浩蕩蕩的王母仙人隊,九龍四鳳冠,盡顯身份尊貴。

《大宋宮詞》中,劉濤飾演的劉娥身着皇后裝,同樣是身着翟鳥花紋的深青色禕衣,頭戴珠翠環繞的鳳冠,盡顯華美莊重,與古畫中的形象高度相似。

從日常使用的器物來看,宋朝也將極簡風發揮到了極致。

比如劉娥日常用的扇子,扇面以寫實低調的鵲鳥裝飾,屋內的裝飾也簡單樸素,多以純色梅瓶簡單裝飾點綴。在秦王的宴會上,盛放點心的盤碟都是款式簡單,顏色素雅的瓷器,與以往古裝劇中動不動金盤、玉碟相比,着實是極簡的代表。

4、民間宮廷、天朝異域,多場域審美融合

與同類劇集《清平樂》視角多集中在宮廷內相比,《大宋宮詞》構建並展現了多個場域。

首先,單就大宋而言,不僅有皇宮、達官府邸,也有眾多普通百姓的民間場景展現。

為了更好展現宋朝時期的文化,《大宋宮詞》在拍攝時不僅搭建了70多個場景,更在橫店實景建造出國內首個北宋皇宮——大慶殿。

李少紅鐘愛宋徽宗趙佶的《瑞鶴圖》,鶴羣盤旋於宮殿之上,如雲似霧、姿態百變、各具特色,不僅具神性的光輝與君主的華貴,也有仙音嫋嫋、高雅靈動之感。

耗費巨資搭建大慶殿,除了用於日常拍攝,更重要的就是,李少紅要將《瑞鶴圖》的奇景復現出來。

除了貴族們生活的場域,《大宋宮詞》裏還出現了不少普通百姓的生活場景。劉娥為蜀地孤女,本就來自民間,她在民間的生活,也成為該劇的重要組成。

與此同時,該劇將宋朝風行的文化現象融入劇中人物的日常生活,通過最真實的生活場域讓我們立體感知宋朝。

比如劇集中的頻繁出現點茶的戲份,讓中國茶文化高頻率出現在觀眾視野。中國是茶的故鄉,也是茶文化的發源地。中國的茶文化發於神農,聞於魯周公,興於唐朝,盛於宋代,普及於明清之時。

宋朝正是茶盛行的時候,劇中從高門貴胄到平民百姓,炙茶、碎茶、碾茶、羅茶、入盞、注湯、擊拂、置託,都成為必備技能。

如果説潘妃點茶是高門貴胄的代表,劉娥的點茶技藝則是來自民間的代表。可見在宋朝,茶文化正在走向大眾。

除了茶文化,酒文化和蜀繡文化等發展到宋朝,都達到了一個高峯。《大宋宮詞》裏寇準就是酒文化的「代言人」,「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更是其口頭禪,寇準愛酒早已在民間傳開,也成為眾多戲文的段子;蜀繡的發展則以來自蜀地的劉娥為代表,女主的兩大技能,一曰點茶,一曰蜀繡。

其次,宋朝文化是多民族之美的融合展現。

宋朝時期,是歷史上多民族並立,且各民族實力都勢均力敵的時期。這一時期並存的民族政權,都有自己相對成熟的文化和審美,異域文化之美多花並開,這一點也是《大宋宮詞》的特色文化之美。

除了宋朝,劇中大量展示了遼朝的文化。服裝、髮飾、食物等都通過鏡頭呈現在觀眾眼前。比如宋遼交換質子,吉兒到達大遼後,蕭太后用烤肉美食款待他。這樣簡單粗暴的美食,和中原地區的精緻形成巨大反差。

再比如遼人的髮型,相信有不少觀眾也會對遼人的髮型產生好奇。《大宋宮詞》中並沒有迴避這種好奇,它將觀眾的好奇,通過劇中的年幼的皇子問了出來,調動了觀眾的好奇心,也激發了不少人去了解大遼的文化。這其實與他們的生活環境和生存方式都息息相關。

此外,西邊部族褆摩的文伽凌代表的是西域文化審美,她進入大宋皇宮,直率開朗,是不同於傳統大宋女子的存在,能身披鎧甲上戰場,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也能小鳥依人。她還把自己家鄉的特色美食,糌粑和奶茶帶進了大宋皇宮。

在宋真宗御駕親征的時候,西邊的大食,東邊的高麗都前來進貢,帶來的物品也極具地域特色。

民間、宮廷中原文化多視角呈現,中原、異域同框,多民族文化碰撞交融,《大宋宮詞》流淌出的宋韻可謂味道豐富、色彩斑斕。

從宮殿樣式到幔帳顏色,從人物造型到日常擺件,《大宋宮詞》幾乎復刻了宋朝的風貌,再現了北宋時期的風土人情。

“州橋夜市煎茶鬥漿,相國寺內品果博魚,金明池畔填詞吟詩,白礬樓頭宴飲聽琴”。

《大宋宮詞》,以重要歷史事件為節點,以民間奇女子劉娥為成長為主線,融入北宋的傳奇故事,將宋朝的風情、雅緻,與文化多元性,呈現在觀眾面前。

從播出情況來看,或許目前《大宋宮詞》離觀眾的期待還有一定距離,但我們相信,每一次的創新表達都有它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