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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兵的傳奇,一段塵封的往事。
1940年的春天,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之際。在廣西靖西縣榮老鄉大史村古星屯的一條古道上,一羣士兵推搡着一個放牛娃走下了土坡地。
當士兵抓着放牛娃路過村口時,放牛娃的父親楊盛科乞求放過兒子,但士兵們絲毫不買賬,一腳將楊盛科踢翻在地後,抓着放牛娃揚長而去。
被抓的放牛娃瘦小老實,名字叫做楊清福。不久後,他被編入當地的駐軍,成為了一名下等兵。楊清福跟着部隊四處轉戰,經歷了桂林保衞戰等戰役,在戰鬥中逐漸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士兵。
1945年8月初,楊清福所在的部隊在廣西柳州與日軍遭遇。激戰半日之後,他所在的一個排被日軍俘虜,被俘後日軍將他們關押在一間陰暗潮濕的牢房裏。
一天清晨,日軍將他們全部趕出牢房,鬼子用鞭子將他一路驅趕到一塊草坪上。集合後,兩個日本兵就抓住一個俘虜,將俘虜的雙手反扭到身後,一把抓住頭髮,另外一名鬼子則拿着一枚鋼針蘸着墨水在臉上瘋狂刺起來。被刺臉的俘虜瘋狂的掙扎着,嚎叫着,鮮血夾雜着黑色墨水流滿了整個臉頰。
一個俘虜不願被刺,於是趁鬼子不注意一腳將一個鬼子踢倒在地。惱羞成怒的日本兵立刻圍攏過來,幾把刺刀將他刺成了血口袋,再也爬不起來了。
楊清福瘦小力弱,也被日本兵架着在臉上刺了字。那天上午,鬼子在他們所有人的臉上刺了“亡國奴”三個字,全排所有弟兄又氣又惱怒。被鬼子押回地牢後,排長不甘受辱,一頭撞死在了地牢的牆上。
楊清福本想也一頭撞死,但他不甘心這樣就死去,他離開家已經5年了,他還想看一看父母,看一看家鄉。他捨不得就這樣死去,捨不得這個世界的一切。
十二天後,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楊清福等人被救出後,又回到了部隊。第二年,他跟隨部隊去了海南島。雖然已經不再是俘虜,但鬼子刺在臉上的“亡國奴”三個字卻無法抹去。
在跟隨部隊轉戰山西、山東的過程中,部隊長官都拿他們不當人看待。他們這羣臉上被刺了“亡國奴”三個字的士兵,成為了下等兵中的下等兵,長官當着他們的面罵道:“這羣亡國奴看着晦氣,給我看好嘍,出亂子就給我打!”
1948年底,楊清福在山東被解放。1949年底,楊清福跟着10多個桂西老鄉一起返回靖西老家。楊清福回到靖西老家時,家裏人都以為他早已經死去,他的牌位被家人供了整整10年之久。
楊清福終於過上了安穩日子,但煩惱也隨之而來。他臉上的“亡國奴”三個字立刻引來了家鄉人驚異的目光,人們都對他指指點點,風言風語很快在十里八鄉流傳,愛乾淨美麗的靖西姑娘們不願意與他交往。
直到三十多歲,楊清福還是孤身一人,他從此深居簡出,日不出門、夜不出村。每到夜裏,看着自己臉上無法抹去的刺青,他只得一個人暗暗流淚。
有一年,家裏的梨樹大豐收,父親年邁無法挑起重擔。楊清福沒有辦法,只得摘了一擔梨挑到靖西縣城去賣。在靖西縣城,他用一塊布遮住自己的臉,深怕嚇跑了顧客。
中午時分,有個婦女見梨子不錯於是過來挑選。此時,一陣大風吹來,楊清福的草帽和毛巾被吹掉下來。當楊清福急忙去撿草帽時,那位婦女早已經看到了他的臉。婦女嚇得驚叫起來:“爺哪麥啊,怪物啊!怪物!”
趕集的人紛紛圍攏過來,一些好事者甚至誣賴他非禮,向他扔來石頭,將他的梨子打翻在地,圓圓的梨子滿地亂滾被人撿去不少,被踩壞不少。楊清福再也受不了了,他衝出人羣哭着跑回了家裏。在他的身後,傳來一陣陣謾罵和譏笑的聲音。那聲音如此刺耳,比當初被日本人毒打還疼。
回到家後,楊清福弄來皂角刺忍着劇痛將“亡國奴”三個字一點點往外刺,想要將三個字所在的肉挖出,然後結疤脱落。但當他努力刺下不少肉,傷口結了疤之後,三個字僅淡了一些,但還是清晰可見。由於害怕弄破刺青導致失明,楊清福再也不敢去消除這些字。
楊清福44歲時,本村一個老大爺見他實在可憐,又為人忠厚老實,於是將自己瞎了右眼的女兒許配給了他。楊清福終於有了一個家,隨後又生下了一兒一女。1971年,兒子因病無錢醫治去世,僅剩下了女兒楊逢玉。
1985年,當地一位專管宣傳的負責人梁森榮偶然聽到了楊清福的事蹟,梁森榮於是騎着自行車來到楊清福家,楊清福的事蹟讓梁森榮大為震驚和感動,於是他將楊清福一生的事蹟寫成通訊——《恥辱四十載,折磨楊清福》發表,楊清福的事蹟才被人所知。
1985年8月15日,廣西醫學院為楊清福免費進行整容手術。手術僅用了1個小時就結束了,割下來的三塊有字的皮被製作成標本被放入博物館作為愛國主義實物教材。手術完成後,楊清福在醫院講壇上講述了自己的一生經歷,在座的一千多名醫生和前來聆聽的人無不深受感動,掉下了熱淚。
晚年的日子,楊清福與女兒女婿一家生活,其樂融融,他每天都會去山上放牛,每到傍晚又趕着牛回到家中。人們再也不罵他亡國奴了,十里八鄉的人都喊他“楊爺”。2006年,楊清福老人在家中無疾而終,享年88歲。
後記:楊清福的一生是傳奇的一生,也是苦難的一生。他見證了日軍侵華的殘暴,“亡國奴”三個字是日軍侵華的鐵證。歷史雖然已經遠去,但依然值得後人謹記。
參考文獻:《恥辱四十載,折磨楊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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