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47年起,蔣軍一改之前全面進攻的戰略方針,轉而以我山東和陝北兩個根據地為目標實施“重點進攻”,華東野戰軍和西北野戰軍都面臨着極大困難。為了減輕這兩大戰場的壓力,把戰爭從解放區引向國統區,劉鄧大軍12萬人馬開始南渡黃河,從敵人兵力薄弱的中原地區實行中間突破,千里躍進大別山,揭開了我軍戰略反攻的序幕。
此時原隸屬於劉鄧晉冀魯豫野戰軍的一部分部隊,仍然留在晉南和豫北地區作戰,成為一支戰略機動力量,這就是陳賡將軍率領的“陳謝集團”。在如何使用這支部隊的問題上,轉戰陝北的黨中央頗費思量,陳賡多次電請率部西渡黃河前往陝北,參加保衞黨中央的作戰,但是偉人卻做出了更偉大的決策:着該兵團南渡黃河殺入敵人的後方豫西地區。
如此,陳賡兵團便可以直接攻擊胡宗南集團薄弱的後方,威脅兵力稀少的中原重鎮開封、洛陽等地,切斷隴海路,配合劉鄧大軍的挺進大別山和華東野戰軍的外線出擊,使三路大軍成“品”字形完成戰略配合和展開,共同經略中原。這是一招妙棋,不僅胡宗南必須抽調進攻陝北的部隊回援,圍攻劉鄧大軍的白崇禧集團也得分兵相救,必將完全調動敵人從而極大改變中原戰場的局勢。
陳賡兵團此時的作戰序列為:晉冀魯豫野戰軍第四縱隊(陳賡的太嶽縱隊)、第九縱隊、第八縱隊之第22旅、起義過來的孔從洲“西北民主聯軍第38軍”,全兵團共29個團80000餘人的兵力。該兵團主力雖然是晉冀魯豫軍區的部隊,但是已轉隸軍委直接指揮,成為一個獨立的“準戰略集團”,其時地位直追幾大野戰軍。
問題的關鍵在於,陳賡兵團能否及時並且成功地渡過黃河天險,迅速在敵佔區完成戰略展開。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第一個困難是晉南地區遭遇前所未有的暴雨天氣,導致多處山洪爆發進而沖毀了道路,使我八萬人馬的行軍變得異常困難,陳賡不得不緊急電告正在轉戰陝北的軍委、以及焦急盼望的劉鄧首長。第二個困難是連日大雨使黃河水暴張,而我軍只有一些小木船,根本無法順利實施強渡。
1947年8月18日,劉鄧首長回電陳賡:“我們開進順利,並不太緊張,你們晚些天過河沒有關係,渡河要確保安全,不要急躁”!陳賡接電萬分感動,因為他深知此時劉鄧大軍身邊團團圍着蔣軍30多個整編旅,壓力非常之大,所以此電充滿着寬慰和愛護。許多年以後,陳賡每每回憶起南渡黃河的往事,總是感慨地説:“我們吃的是劉鄧的飯”。
要知道,黃河上游水流的湍急程度與長江完全不同,流速猛,漩渦多,小木船在如此洶湧的水流中極易傾覆,同時,陳賡兵團選擇渡河的潼關到孟津一段,自古就是黃河要衝,河道狹窄,地勢險峻,對岸敵人又早已封鎖渡口修建了防禦工事,擁兵兩個整編師又一個旅。更要命的是,陳賡麾下的指戰員多為北方籍而不習水性,一旦翻船則人船都難以自救。
軍情如火,陳賡將軍在北岸也是心急如焚,八萬大軍聚集在黃河北岸是難以長時間保密的,設若被敵人發現而加強對面的防禦和兵力,後果不堪設想。事情的詭譎在於,南岸的蔣軍反而此間大為放心毫無戒備,因為按照常理,如此暴漲後湍急的黃河水,別説是大軍南渡,就是少數有經驗的黃河船工都不敢冒險而選擇歇工了。
1947年8月22日,陳賡在大雨中下達了強渡的命令,次日凌晨,各縱隊的突擊隊乘坐小船出發,而跟隨他們同時下水的,是由當地民兵組織的“葫蘆隊”。這些身上綁滿葫蘆的青年民兵都是泅渡的好手,他們持槍遊在木船的前後及兩側,衞護着船隊前行。隊伍行進到黃河中間時,仍然被南岸守敵發現了,於是黃河兩岸的炮火和河中間的步機槍打成一片。
突擊隊僅僅用了30分鐘就到達南岸,隨即猛撲敵人的防禦據點,而我軍大部隊的強渡隨即開始。由於船隻很少,當地百姓特別製作了一種獨特的渡河工具:用油布把棉花和秸稈包裹起來,重量很輕但是浮力不小,即使中彈也不影響使用,所有不會水的戰士都抓住這種東西勇猛向前。因此在黃河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景觀:小船、葫蘆、油布包、木筏甚至門板紛紛下水,夾雜着巨大的勇氣和膽量在急浪中翻滾,毫無畏懼地奮勇向前。
看見這壯觀場面的蔣軍士兵已然嚇懵了,本來我軍第一波登岸的突擊隊數量並不多,但是其決絕的攻擊和河面上不可思議的景像,讓守軍徹底膽寒,不少人放棄抵抗狂奔逃命,陳賡兵團僅用24小時即全部渡過黃河。1947年8月24日拂曉,陳賡將軍本人及司令部渡河到達南岸,三天後率部攻克澠池縣城和觀音堂車站,徹底斬斷隴海鐵路的運輸,迫使陝北和大別山之敵紛紛回援,勝利達成戰略目標。
陳賡兵團在凌晨南渡黃河的戰役不僅出乎敵人所料,在當地百姓間也引起了巨大轟動,民間嘖嘖稱奇並且越傳越神。以至多年以後,這裏還流傳着“騎龍過黃河”的傳説,説是陳賡將軍的部隊到了河邊,只見狂風怒號,河水翻騰,正束手無策之時,一條巨龍自雲中而羅,頜首領命,大吼三聲,馱着十萬將士直飛南岸云云,種種有鼻子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