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歷史的女人——第1542期)
“攻上孟良崮,活捉張靈甫,打爛王牌虎!”
——華東野戰軍。
抗日戰爭勝利後,國內正式進入內戰。從1945年到1947年,經過兩年的拼殺,本身佔優勢兵力的國民黨部隊,在戰場上屢屢失利,大批部隊遭受重創和殲滅。鑑於該種情勢,在1947年3月,南京政府調整戰略部署,改變之前的地毯式全面圍剿,換之以集中優勢兵力重點進攻解放軍根據地。主要進攻兩個地方:一個是陝北革命根據地,一個是山東解放區。
當時,南京政府往山東戰場投放的兵力多達45萬之眾,由陸軍總司令顧祝同在徐州進行統一指揮。在顧祝同的調度下,投放在山東戰場第一線的將士多達20萬之眾。但是號稱之兵力,多是有水分的,在其前線最有戰鬥力的為三個兵團,分別為整編的第十一師、第七十四師、第五軍。
按照南京政府的意圖,由三大兵團以弧形之勢穩步推進,目的是想把魯中地區的華中野戰軍主力部隊逼至絕境,與其進行正面決戰。或者如果華北野戰軍離開魯中,北渡黃河。
從當時的軍事情勢來看,國民黨軍隊的戰略部署,是很要命的。因為華中野戰軍總兵力雖約有27萬之眾(孟良崮戰役中我軍參戰部隊之數目),但依然是不能與敵正面死戰的,不是不敢,而是在裝備、物資等條件都不如人的情況下,進行正面死戰,必然是損失慘重。
因此,對於華中野戰軍而言,破敵之策就是改變戰略思路,引導敵人也改變戰略部署。一旦敵人的戰略變亂,被我牽制,那麼戰場局勢就由我方説了算。經過敵我分析之後,以陳毅、粟裕等為首的華中野戰軍拿出了一個作戰方案,即分散敵人、製造戰機、尋機圍殲。意思很簡單,就是耐心,再耐心,逐步製造分散敵人的條件,待時機成熟,集中隱藏之優勢兵力逐個圍殲敵之部隊。
陳毅把戰略方案,上報中央軍委後,毛澤東又根據整體情況,做了一定的調整。之後,華中野戰軍根據中央軍委的意見進行了戰略部署,先是令第七縱隊停止南下蘇北之行動、第一縱隊停止前往魯南。接着令第六縱隊放棄牽制敵人之任務,在魯南潛伏起來。
這個安排部署看似簡單,實則其中大有文章。因為這樣的部署,給敵人造成了非常致命的錯覺。首先讓敵人認為我方位於沂蒙公路的主力已轉移至淄川等地。其次對敵造成錯覺,以為我軍無力再戰被迫撤退。
如此部署,極其容易造成敵人的輕敵之心。結果,也取得了預期之效果。僅6天之後,在5月10日,南京政府的蔣介石在聽了顧祝同的彙報後,大為高興,立即發出一道密令:
“跟蹤追剿,進出於莒縣、沂水、悦莊、淄博一線。”
上頭命令一發,就意味着之前的戰略部署要改變了。位於前線的二十萬大軍就開始往北和東全面進攻——國民黨七十四師因是國軍中王牌部隊,所以作為主力,其餘部隊作為兩翼和後方之掩護部隊。他們的目標是華東野戰軍的指揮部蚌埠。
當陳毅和粟裕得知敵之方略後,大喜。
因為敵人之前的戰略部署,很令人頭疼,因為敵人實力強大,又穩步進攻,稍有不利,則退而守之,我方是無可奈何。然如今敵之改變,主動分散兵力而出擊,恰為我軍創造了良機。尤其是敵之先頭部隊為號稱“王牌虎”的裝備精良的第七十四師,若能將該師殲滅,那麼必能破敵之鋭氣,扭轉山東戰場之局勢。
如此良機,對於陳毅、粟裕等這類名將,豈能錯失。因此,他們立即放棄了原來準備進攻敵之第七軍和第四十八師的部署。調集第一、四、六、八、九縱隊之精鋭部隊,來到正面戰場,準備對付第七十四師。另調集第二、三、七、十縱隊擔任阻援任務。
陳毅把這次圍殲第七十四師的戰役,用了一個十分形象十分有歷史感的比喻,叫做:“我們是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指王牌部隊第七十四師)。”此外,陳毅還有一個4字比喻,説這次戰役,叫“猛虎掏心”。
這兩個比喻,其實也暗指了敵之不俗,如猛虎,如百萬大軍之上將。因此,説歸説,對待戰事的時候,陳毅、粟裕等還是非常慎重和謹慎。所以在戰役開始之前,陳毅是再三重申:
“整編第七十四師是強中強……要做好打惡仗、打硬仗的心理準備……”
5月13日傍晚,陳毅下達命令,華中野戰軍突然開始了對駐守孟良崮的第七十四師發動全面圍攻——孟良崮戰役爆發。
在這裏有必要交代一下——孟良崮戰役之所以重要和出名,因為三個因素,第一個因素是孟良崮戰役中投入的整編第七十四師是蔣介石手中的王牌部隊;第二個因素是該師的總指揮張靈甫是一員能征善戰之虎將。第三個因素,是重中之重的因素,那就是蔣介石計劃藉機與解放軍之主力華東野戰軍進行正面開戰,意圖殲滅之。而我解放軍,也謀劃消滅敵之七十四師精鋭,破解戰爭之困局,以取得戰場新局勢。
因此,該戰役,對於雙方而言,都是一個突破口,所以説,無論對於哪一方,都是隻能勝,不可敗,或者説敗不起的。也正因為重要,在我軍圍攻孟良崮上的第七十四師時,其師長張靈甫給南京政府的老蔣發了一通電報。蔣介石在接到電報之後,立即意識到該戰役之重要,因為在老蔣看來,這是殲滅華中野戰軍之千載難逢的良機。之前是到處追、到處逼,使足了勁,華中野戰軍的主力部隊就是深藏不露,如今主動出現,正好滅之。
於是,蔣介石電令張靈甫死守孟良崮,把華中野戰軍的主力吸引住;然後又電令十個師的兵力增援孟良崮,意圖裏外夾擊,殲滅華中野戰軍之主力。蔣介石發了電令後,仍然不放心,親自來到了指揮前線徐州指揮部,來這裏督戰,併發出了著名的“十殺令”。總之,可見蔣介石內心之急迫和重視程度。
蔣介石的動作,令戰場局勢頓時變得嚴峻起來,對於我方是極其不利的。一方面是孟良崮上的張靈甫是一員猛將,善於打仗,所以雖被圍困,仍然調度有方,佔據高地,頑強反攻。另一方面是蔣介石調動的大批援軍,如果趕到孟良崮的話,那麼戰場情況就很棘手了。
陳毅和粟裕敏鋭地看到了危機,這是一個關鍵時刻,該怎麼做,非常考驗一個將帥之領導能力。陳毅和粟裕經過分析後,我方圍攻之軍是撤不下來了,一旦撤退,全線崩潰。因此,目前唯一的破局之策,就是在敵人的援軍趕到之前,在24小時之內消滅孟良崮上的第七十四師。這叫“背水一戰”!
於是,陳毅電令各縱隊,下達最後的死命令。
比如陳毅給第一縱隊司令員葉飛的命令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把孟良崮拿下,堅決把第七十四師消滅掉……”
接着又給第4、6、8、9縱隊的司令員電令:“聚殲第七十四師,成敗在此一舉,你們部隊被打掉1000,我給你補充1000……誰攻上孟良崮,誰就是英雄……”
此時雙方的戰事,一方面是比實力,一方面是爭時間。
華中野戰軍的各總縱隊接到陳毅的命令後,知道戰事之緊迫和緊急,已經到了決一死戰之時機,絕對容不得半點退縮,唯有前進和死戰。而孟良崮之上的第七十四師,藉助裝備精良、地理優勢,也是抱定死戰之心。死戰對死戰,戰事慘烈自不必説。
此外,蔣介石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外督戰,督促十個師的援軍。但是很遺憾,國民黨十個師的援軍,都被我華中野戰軍拼死攔阻在包圍圈之外,比如敵之精鋭第五軍,號稱國軍五大主力部隊之一,被我第十縱隊攔阻在萊蕪戰線;敵之第第十一師則被攔阻在蒙陰一線。
援軍不達,孟良崮的第七十四師很快就陷入了苦戰。16日,我軍在榴彈炮的猛烈轟炸之下,朝孟良崮高地發起了最猛烈的攻擊。接着,總攻的信號彈一出現,在響亮的衝鋒號聲裏,響起的是震天響的吶喊聲和衝殺聲。因為戰事慘烈,戰士們都打急了眼,聲音嘶啞,異常英勇,猶如憤怒的虎豹,朝孟良崮上的敵人猛撲上去。
第七十四師的守軍,在我炮兵的猛烈轟炸打擊之下和衝鋒猛攻下,雖然作戰有方,但也架不住如此兇烈的攻勢,死傷無數,殘兵紛紛往後撤退至第七十四師師長張靈甫的指揮部附近。當時張靈甫的指揮部在孟良崮主峯一個山洞,他正在向各師部發求援。
但是,以當時的境況,就算被求援者答應救援,也沒用了。因為我華中野戰軍的部隊已經攻到了張靈甫的指揮所洞口。雖然在那裏遇到僅千餘的第七十四師殘部的猛烈反攻,但是在比狠比勇的時刻,我軍自然是早已抱定“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死戰之決心,因此把敵之殘部全殲。
接着,我特務團三連,攻破張靈甫的指揮所,第七十四師從戰場上消失了。該戰役,整編第七十四師3.2萬精鋭,全軍覆沒。當然,我軍為了這次戰役,也犧牲了1.2萬戰士之性命。
王牌部隊第七十四師的全軍覆沒,扭轉了戰場局勢,其意義重大,自不必説。且説第七十四師全軍覆沒後,其師長張靈甫的結局是什麼樣的,今天我們要來説一下——孟良崮戰役後,張靈甫留下3種傳奇而神秘的死法,到底哪一種死因更為接近歷史真相,為何在58年後他又得到了一枚抗日紀念章?
先説3種死法:
第一種為電報説或擊斃説。
所謂電報説,出自《1947年5月30日,華東野戰軍陳(毅)粟(裕)譚(震林)(陳士)榘聯名致電中共中央軍委的電報》
其中寫道:
“據最後檢查證實,七十四師師長張靈甫、副師長蔡仁杰……確於十六號下午二時解決戰鬥時,被我六縱特團副團長何鳳山帶兵當場所擊斃。”
第二種為自殺説(或遺書説)。
此説法的主要依據來自於張靈甫在戰敗後,知道勝利無望,遂率領身邊之將士悲壯自殺。在自殺之前,他留下了一封給蔣介石的遺書(實際是通過無線電對蔣介石口述的):
“……我與眾將戰到最後,為上報黨國與領袖,下達士兵與部屬,決心以一彈飲絕成仁,報效校長多年之教誨……”
不久,在孟良崮戰役結束該月月底,即1947年5月29日,備受折磨的蔣介石公開發布了一篇文章,叫《為追念張靈甫師長剿匪成仁通告國軍官兵》。其中寫道:
“……最後不屈相率自裁者,有師長張靈甫、副師長蔡仁杰、旅長盧醒……凡二十餘人。嗚呼!悽慘壯烈……”
第三種為被俘殺。
該種説法出自《飛兵激戰孟良崮》,寫這篇回憶文章的人,非常有分量,他是當時參加孟良崮戰役的王必成,在圍攻孟良崮時,他的職務是第六縱隊的司令員。其中寫道,張靈甫被俘後,押解其的解放軍戰士為泄憤對張靈甫開了槍,後“搶救未果身亡”。
張靈甫死後,留下這三種死法疑團,到底哪一種更接近歷史真相呢?
一直眾説紛紜。不過這三種説法,各有其獨有的特點:
若論對外公佈時間,第二種説法是最早公佈的;
若論權威性,則因第一種是電報發出的,並且是直達中央,應是最具權威性的。
若論民間傾向度,則第三種説法為諸多人所信服,原因是個人回憶錄,真實度還是很高的。或者説,一個人在晚年的回憶中,更願意赤誠相待,真誠看待一切事物。(當然,因為年齡等因素,也會存在記憶的誤差)
不管怎樣,這三種説法的支持者都很多,但都有各自的充分理由。
有關張靈甫死後之事,除了他的死法謎團之外,還有一件事,也頗為值得一説。那就是張靈甫作為國民黨將領,在去世58年之後——即2005年,在紀念抗戰勝利60週年的時候,他的竟然得到了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和國務院頒發的一枚抗日紀念章。這枚抗日紀念章是他的長子張居禮為父代領的,同時,國家也頒發給張居禮一枚紀念章。
國家頒發給張靈甫這枚抗日紀念章,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因為它所代表的含義——即國家沒有忘記張靈甫的抗日功勞,因此給予了適當的榮譽——張靈甫在黃埔軍校畢業後,先後參加了淞滬會戰、武漢會戰、徐州會戰等諸多戰役,曾被譽為“抗日鐵軍”,他在抗日戰爭階段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文/説歷史的女人·綠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