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1月中旬,新四軍第二師第五旅在安徽定遠縣佔雞崗(又稱“站雞崗”)一帶打了一個大勝仗,取得了全殲桂軍4個整營的戰績,這在新四軍軍史上是第一次。
創造這個光輝戰例、從而名垂軍史的指揮員就是當時的五旅旅長、新中國開國中將成鈞。
鮮為人知的是,這一仗是成鈞頂着巨大壓力、違抗軍令率領五旅將士打的。壓力來自哪裏呢?上級領導起初並不同意五旅打這一仗。
當時,駐滁縣、蚌埠、合肥諸點的一萬多日偽軍兵分七路,對淮南津浦路西抗日根據地發起了聲勢浩大的“掃蕩”。
五旅旅長成鈞運用“敵進我退”的戰法,命令十三、十四兩團在淮南鐵路線進行破襲戰,十五團留在中心區南線與敵周旋,十八團則在西線堅持遊擊,旅部則在各路日偽軍之間隱蔽遊動。
日偽軍被成鈞牽着鼻子忙得團團轉,無奈之下,“掃蕩”了七天便紛紛後撤。
17日拂曉,五旅指揮部從重重敵軍中穿插出來,在佔雞崗南面十來裏的小陳莊隱蔽駐足。
剛剛歇馬壘灶,成鈞便收到地下情報網送來的緊急情報。
情報稱:桂軍一七一師師長曹茂瓊偷偷調集四個營的兵力,限定於17日黃昏前趕到蔣集一帶集結。
成鈞據此推斷:曹茂瓊想趁我軍遭受日偽軍殘酷“掃蕩”、我軍主力分散的時機,從我軍背後搞一個閃電式的突然襲擊!
黑風惡浪逼到了眼前,而這又是一次難得的戰機,是成鈞夢寐以求的戰機。他早就在摩拳擦掌想打個漂亮的殲滅戰了。
成鈞決心把三個主力團握成一個拳頭,力斬曹茂瓊一臂!
“曹茂瓊欺人太甚,逼得我沒路走啦!看來非得狠狠地敲他一頓!決不能讓他佔了便宜。否則,我們就別想在這場三角鬥爭中打開局面!”
這是個精明而又充滿風險的決定。
以自己的三個主力團加上一個地方團,來對付桂軍的四個營,在兵力上無疑是佔了明顯的優勢;再者,桂軍脱離自己的陣地,拋卻善於防守的長處,來同擅長野戰的新四軍在開闊地進行較量,無疑並非明智之舉。
問題是,三個主力團此刻都不在手邊,調集在一起最快也得等到明天晚上,而頑軍己迫到眼前。
成鈞的想法是:先用十八團同頑軍苦打,拖他一天時間。十八團雖是隻有兩個營的地方團,一個營的輕機槍不及桂軍一個連,但十八團也有地理環境熟等優勢,拖桂軍一天問題不大。
政委趙啓民贊成成鈞的意見:“與桂軍的仗早晚得打,避是避不開的,放過這次,恐怕再不會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決心既下,成鈞、趙啓民簽發了一份十萬火急的電報,命令十三、十四、十五團的團長政委,限定在第二天晚上把部隊帶到佔雞崗一帶待命。
電報剛剛發出,成、趙二人突然接到師政委譚震林的一封密電,他不同意打佔雞崗。
譚震林的理由是:“日軍已撤出中心區,中心區因遭到嚴重破壞,羣眾生活十分困難,今冬明春的生產建設亟待早作安排。望五旅旅部速返藕塘,主持全盤恢復工作。”
譚震林的電報與成鈞的決定相沖突,而時間上又沒有迴旋的餘地。
成鈞把譚震林的電報反反覆覆看了又看,反覆權衡了事情的輕重與利弊。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毅然決然地下定了決心:“桂軍的刺刀都碰到我的鼻子尖啦!都這個時候了,我們還能回藕塘去嗎?這個仗我打定啦,哪怕是違抗軍令也在所不惜!”
與此同時,趙啓民召開了緊急會議,決定旅部留在西線指揮作戰;副政委黃岩和參謀長張元壽連夜趕往藕塘,去應付譚震林。
成鈞後來説,他能集中精力打這一仗,與趙啓民的密切配合至為關鍵。所以説,碰上一個心通氣投的搭檔,不僅是緣分,更是可得而不可求的機遇。
長期的戰爭風雨磨練了成鈞過人的膽魄和出色的指揮能力,他對集中優勢兵力對敵的思想更是理解入髓,每逢主動作戰,他總要調兵遣將造成數倍於敵的局部優勢,哪怕是打敵人的一個連甚至一個班也是如此。
在這次反“掃蕩”中,他就對三個主力團做出了一個可分可合可聚可散的作戰部署,規定各團活動範圍同旅指揮所的距離保持在一晝夜的行程之內,以便在分散的對日作戰中,能隨時集中起來對敵人打運動戰。
在成鈞的運籌帷幄之下,這一仗打得非常順手。
11月19日和20日,五旅指戰員經過兩天的激戰,共殲滅桂軍1900餘人,其中俘團長以下1000餘人。
成鈞並不就此罷手,他不讓敵人有喘息之機,又指揮部隊一鼓作氣拿下了王子城、周家崗和肖家圩等地,打跑了桂軍,把根據地往南推進了一大步。
佔雞崗戰鬥,狠狠打擊了桂軍的囂張氣焰,使五旅完全掌握了路西鬥爭的主動權。據説桂頑一七一師得了“恐五旅症”,師長曹茂瓊悲壯地抬着棺材上戰場也不濟事。
一次全殲桂頑四個整營,對於當時在抗日反頑鬥爭中一直處於被動的五旅來説是一個了不起的勝利,得以名垂軍史。
陳(毅)軍長對此作出高度評價:“一次殲滅桂軍四個營,這在我軍戰史上還是第一次。”
這一仗不但充分説明成鈞具有出眾的指揮作戰才華,也反映出他具有一種看準戰機就果斷亮劍的實戰精神,這正是一位高級指揮員身上最優秀、最為深刻的素質。
譚震林接到消息的第二天就趕到了前線,他早已把成鈞“違抗軍令”的事忘在了腦後,而是大為褒獎。
譚震林指着排列在隊伍前面的一長溜新繳獲的槍炮,幽默地説:“投機,投機,吃了一輩子投機飯的桂軍,這回好,雞沒偷着,倒連自己的血本都賠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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