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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有一個叫做鄭三郎的莽漢,因為鬧饑荒,日子沒有着落,經人攛掇,上了黑鴉山當了土匪。在這當土匪的五年間,他殺過土豪劣紳,也救過窮途末路的人。拿他自己的話説,他雖然算不上好人,但是做人的底線還是有的。
這一年,官府徵集大批官軍剿匪,歷時三個多月,終於把土匪的老巢端掉了,俘虜了許多土匪,鄭三郎也在其中。官軍把土匪頭子就地正法,剩下的土匪,押解到順天府,交給府尹審理定罪。
順天府有個新上任的府丞姓章,為人幹練。他得知押解來的土匪,來自黑鴉山,便多了一份心思,親自到牢房裏點名查看。到了晚上,他讓獄卒把鄭三郎帶到後衙,上前解開他身上的繩索,雙手抱拳説道:“恩公,還記得那個窮途末路的書生嗎?”
五年前,章書生上京趕考,被黑鴉山的土匪擄掠到山上,索要五百兩銀子,讓他拿個信物出來,派小嘍囉到他家送信。章書生哀求説:“我家裏就一個老母親,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哪裏拿得出五百兩銀子?懇請大王放過小生。”
土匪頭子老黑虎看章書生的樣子,確實不是有錢人家的子弟,便讓他留在山上記賬,吩咐新上山的鄭三郎盯着他。
一天晚上,章書生思念母親,躲在屋角里偷偷哭泣。鄭三郎聽了好久,終究不忍心,上前輕聲説道:“我上山落草,屬於生活所迫,你如留在山上,便耽擱了大好前程。這樣吧,我認識山後一條小路,送你下山吧。”
章書生擔憂地説:“要是老黑虎找你要人怎麼辦?”鄭三郎説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我自有辦法。”於是,趁着夜幕掩護,鄭三郎悄悄地把章書生送到山下,塞給他二兩碎銀子。
章書生一路趕到京城,正好趕上考試。皇榜公佈,他中了進士,分在吏部當了一個小官吏,後來升任順天府府丞。他看到花名冊上有鄭三郎的名字,便到牢房裏點名,就是確認恩公在不在裏面。
鄭三郎説道:“第二天,頭領找我要人,我撒謊説睡着了,沒有在意,被吊在木樁上打了兩天兩夜,後來被同鄉説情,才饒了我。”兩人説起別後各自遭遇,不免唏噓一番。
章府丞皺眉説:“按照朝廷律條,為匪滿五年者,應該下在死囚牢裏,那是死路一條。恩公既然有恩於我,我豈能坐視不救?不過,死罪雖免,活罪卻沒法免。”
鄭三郎跪下叩頭説:“只要能活命,鄭三郎永遠銘記大人的大恩大德!”
在章府丞極力周旋下,鄭三郎最終被判處流放到滄州牢營裏服刑十五年。臨上路的時候,章府丞派人送來二十兩銀子的路費,並修書一封,讓押解官差送給滄州牢營主管。
到了滄州牢營,主管官員看過書信,看在同僚的份上,免了一百殺威棒,讓鄭三郎幹一些雜活。過了一段時間,鄭三郎幹活失了手,打碎了牢頭的茶杯,被牢頭舉着鞭子就是一頓暴打。
主管正在內衙裏接待老丈人老楊頭,聽見外面傳來呵斥聲,便出來查看情況,老楊頭跟在後面。牢頭正在向主管解釋原因,忽聽老楊頭上前,驚訝地地問道:“這不是恩公鄭三郎嗎?你怎麼到了這裏?”
原來三年前,老楊頭帶着女兒到滄州投親,半路上遇上土匪打劫,帶隊的正是鄭三郎。鄭三郎盤問一番,見老楊頭父女是窮苦人家,便要放了他們。這時,另一隊土匪過來,領隊的是黑臉侯三,看見楊氏年輕漂亮,便要留下她當老婆。鄭三郎雖是土匪,最見不得欺壓窮苦百姓的事情,便站出來護住老楊頭父女,一直把他們送到官道上。
老楊頭父女到了滄州,投靠在表親家裏。剛巧牢營主管死了妻子,正想續絃,表親便請媒婆説親,把楊氏嫁給了主管。
既然是老丈人和妻子的恩公,主管便不敢馬虎,把他請到家裏喝酒。酒席間,老楊頭問起後來的事,鄭三郎説道:“自從那次以後,便和黑臉侯三結下了仇。有一次攻打趙財主家,他下黑手暗算我,被我一刀殺死了。”
在牢營裏不到一年,主管便找到一個機會,給鄭三郎開脱了罪名,恢復平民身份,不用再坐牢了。臨走時,主管送給他一匹馬,老楊頭送給他一百兩銀子,讓他回家後想辦法做個小生意餬口。
回到家裏,把破舊的房屋整理一下,便住了下來。鄭三郎有的是力氣,於是當起了貨郎,挑着東西到鄉下販賣,也能混個温飽。他很能吃苦耐勞,專門往偏遠的鄉村裏跑,有時候甚至走五六十里山路,跑到外縣裏販賣東西。
這一天,鄭三郎來到外縣的一個小山村裏,正在叫賣,忽然聽見一個女人喊他,“三郎哥,原來是你呀!”鄭三郎抬頭一看,不由得愣住了,此人他認識,名叫山花。
三年前,山花跟着父母逃難,被土匪擄掠上山。土匪頭子老黑虎看上了山花,要霸佔她。老黑虎五十多歲了,山花不到二十歲,這不是糟蹋人嗎?
鄭三郎站出來,説道:“大哥,把山花送給我吧。”老黑虎惱着臉問道:“怎麼,你想和大哥搶女人?”鄭三郎説道:“不敢,我曾經救過大哥的命,大哥許諾要獎賞我,不如把山花賞給我吧。”鄭三郎確實救過老黑虎的命,老黑虎也確實有過承諾。無奈之下,老黑虎只得把山花賞給了鄭三郎。
鄭三郎悄悄把山花和她的父母送到山下,放他們一條生路。山花要他一起走,願意當他老婆,卻被他拒絕。鄭三郎説道:“我是土匪,如果逃走,官府和山寨都不會放過我,你跟着我會受牽連。再説了,我也不配你。你們還是走吧。”
山花跟着父母逃難在此地,嫁給了朱老秀才。如今朱老秀才已死,留給她一套房屋,還有十幾畝良田。
山花把鄭三郎讓進屋裏,端給他一碗茶,問起他後來的情況。鄭三郎笑着説:“老黑虎得知我放走了你們,差點沒吃了我,把我一頓毒打,撤了我的小隊長。”
山花含情脈脈地看着鄭三郎,説道:“三郎哥,這次你就別走了,我的父母也相繼去世了,家裏少個男人,就是你了!”
鄭三郎最終沒有走,和山花過上了日子。一年後,兩人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有好幾次,鄭三郎從夢中笑醒,無比感嘆地説:“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個快要處死的土匪,居然過上了好日子,老天太眷顧我了。”
山花説:“那是你心善,應該得到好報,不然就沒有天理了!”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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