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老酒江湖20年，老蔡見證了老酒收藏熱的興起，藏家人數從10萬增長到如今的100萬，一瓶2002年產的飛天茅台老酒身價可暴增百倍。品鑑、收藏的老酒多了，老蔡也見識到了各種“軟的”“硬的”作假手段，以及“賭徒”們賣房收酒、動輒上千萬元的資金交了“學費”。
江湖水深，老蔡勸玩家不要炒作，“因為炒作傷害的永遠是自己”。他還説，老酒容不得半點作假，從包裝到酒體要100%真，否則不被老酒圈兒容納。
隨着70後、80後開始喝酒、懂酒，老蔡預計十年後老酒玩家將至少擴大十倍。如今他要做的，是將承載着中國酒文化的《人間酒話》寫好，並用博物館的形式向圈內外人士展示老酒的文化魅力。
“酒在藏家手裏慢慢變老”
老蔡，42歲，江蘇南通人，長期定居北京，藏齡20年，號稱藏品10萬瓶，老酒收藏界“老炮兒”一枚，手握最早一張茅台酒發票。與人交談時，老蔡喜歡點着煙，時不時地給客人把茶倒滿。
談及入行時間，老蔡通常會從父親説起。在八大名酒還要憑票購買的年代，老蔡的父親痴迷酒，加上性格耿直、工作上不得志，不到30歲就得了胃出血。“不能喝酒了，反而想着收藏，以此寄託情感。沒有那麼多購酒指標，他就想盡辦法同他人換酒票。”
父親的藏酒經歷讓老蔡對老酒並不陌生，但直到2006年的一次品鑑，才真正讓他下決心從傳媒行業進入老酒圈兒。“那年我去岳父家喝酒，他拿出一瓶五糧液，我當時沒注意，全都喝了，沒什麼事兒，第二天身體也很舒服，後來才知道那是一瓶1992年出廠的老酒，包裝跟2006年的差別不大。我馬上意識到，喝老酒會讓人身心愉悦。”
在老蔡的記憶中，老酒收藏熱大規模興起也是在2006年左右，背後的推動因素是當時飛天茅台價格幾度“飛天”。在這一過程中，“有些人出於投資目的，看好老酒的增值前景；還有一小部分人基於愛好，喜歡老酒那種難以言説的順滑感；還有一部分人基於白酒文化做收藏，這類藏家更高級一點。”
“老酒，離不開收藏，都是在藏家手裏慢慢變老。”老蔡説，目前老酒圈兒裏的大咖、老炮兒，最初入行的目的主要可分為交易、投資、愛好三種。其中，很多藏家是賣酒出身，出於買賣交易的利差入行，其間收藏了一些精品，此類藏家佔到一半以上。
“我個人的收藏路線，喝的目的有，更多是基於文化考慮。”老蔡説，我國老酒收藏曆史悠久，相關典故也很多，如“煮酒論英雄”“杯酒釋兵權”等。每瓶老酒都有它的歷史故事，擁有不同的酒標、瓶型、度數等文化符號。因此在收藏時，老蔡會側重關注老酒的配方、工藝、發票等，此外他還收藏了若干酒具、酒器。
“炒作傷害的永遠是自己”
圈兒外人談及老酒，關注焦點永遠離不開價值。2011年，一瓶1992年產漢帝茅台拍出了890萬元的“天價”，震動酒圈兒內外。2019年出現在天津糖酒會上的一瓶“漢帝茅台”，更是被傳估值達3100萬元。
然而與“飛鷹標”賴茅相比，漢帝茅台的價值還是略遜一籌。坊間傳言，目前中國拍賣出的最貴的一瓶酒，實為1935年出產、“酒瓶至今保存完好、酒液揮發至400餘克、隔着瓶都能聞到酒香的”賴茅，2011年拍賣價就已達到千萬級別。由於此酒瓶身印有飛鷹形狀商標，因此也被藏家稱為“飛鷹標”賴茅。
説起這款令藏家求之若渴的老酒，老蔡坦言，“飛鷹標賴茅，到目前為止，我只見過瓶子和商標是真品的”，言下之意，誠如他這樣的“老炮兒”，還沒見過一瓶從酒體到包裝完全令人確信的“飛鷹標”賴茅真品。
“帝王級”珍品可遇不可求，大多時候只存在於坊間傳説。但2002年產的一瓶飛天茅台，一線收購價卻實實在在地從十幾年前的350元，飆升到如今的3.5萬元。老酒圈兒的玩家也從當初的10萬人，一躍增長到100萬人。
老蔡坦言，在老酒價值不斷攀升的過程中，百姓個人財富的增長為老酒圈兒的擴容打下了經濟基礎。而另一標誌性事件是2008年左右，幾家大型拍賣公司、銷售公司、酒行的介入，將整個老酒產業帶動了起來，大型酒廠也開始紛紛回收老酒。
“這是市場的力量。”老蔡説，由於我國酒廠歷經改革開放、股份制上市等不同歷史階段，很多庫存的老酒已被消耗殆盡，只有茅台、瀘州老窖、汾酒、西鳳等極少國營大廠能做到保留相當數量的老酒。而從市場角度而言，酒廠進行老酒回收可以達到幾方面目的：一是凸顯品牌價值，令消費者感到購買其新品也有收藏價值；二是為了調新酒。“酒廠這些年對老酒的重視程度是直線上升的。”
“這個行業目前還沒有特別嚴重的炒作的現象。只要是炒作，傷害的永遠是自己，因為沒有幾個接盤俠。”老蔡並沒有透露他手裏那張最早的茅台酒發票究竟價值幾許，但自從踏進老酒圈兒，他此前開廣告公司賺的錢就基本都用在了收藏上。“當時趕上老酒熱，必須耐得住寂寞，耐得住高價誘惑，否則我現在手裏的若干高價老酒早就沒了。”
“不要怕貴，一定要對”
在各方力量作用下，近幾年老酒市場熱度持續不減。每天，找老蔡鑑定真品的朋友不下20位，但大多數人的微信名都被他標記上了“假”字。從看到產品照片，到給出鑑定結論，老蔡通常只需要1分鐘。
“外行人85%拿到的老酒都是假的。”老蔡説，“任何一個行業都有賭徒，出於投資目的入這行的很容易走極端。我往往會告誡他們，不要怕貴，一定要對。”據老蔡回憶，幾年前，山東有個人賣了幾套房，花費上千萬元從一名東北賣家手中購入一批號稱2009年產的某品牌老酒，結果最後鑑定均為假貨。
“北京有個新入行的大咖，去年投入幾千萬元購置老酒。那天他很真誠地開了兩瓶給我看，結果都不對。他不服氣，因為此前他找了很多行里人看，都説是真的。後來我點了點問題在哪，他心悦誠服。”老蔡説，從商標、字體、綢帶、薄膜、酒瓶、包裝到酒體本身，只要有一個疑點就是作假，“必須100%真，否則老酒圈兒不會收。”
老酒收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隻認原瓶酒，與目前市面上流行的“年份酒”“原漿酒”“窖藏酒”等完全是兩個概念和圈子。在一些“老炮兒”看來，即便是廠家壇藏的“老酒”，也不能保證中途是否加了新酒，“原瓶酒最沒有爭議。”
拋開市面上隨處可見的“年份酒”不談，老蔡總結出老酒作假的幾種主要形式：一是“新瓶新酒”，從商標、酒瓶、瓶蓋到酒體等都是假的，甚至是臆造歷史上沒有的酒；二是“老瓶新酒”，如過去在居民小區門口隨處可見的老酒回收廣告，大多做的是此類生意；三是“硬作假”，如在已經揮發了部分酒體的老酒中混合新酒；四是“軟作假”，即酒瓶、酒體都是真的，但為了追求更好的賣相，把破損的瓶口封膜換掉等。
針對普通消費者的老酒收藏，老蔡建議，網絡渠道要小心，儘量選擇當面交易，交易時要拍好照片，簽好保證承諾書。“不要聽故事，要看東西本身。從一個人手裏買過假酒，就再也不要跟他交易，這樣作假就會自生自滅。”
“千萬不要認為老酒就是好酒，差酒會越放越差。”老蔡的酒圈兒朋友毛先生建議，普通消費者進行老酒收藏時，要考慮經濟能力、保值升值空間和口味愛好等因素，且並非名酒不可，“要尋找老酒價值中的窪地，小品牌不見得不好。”
眼下，老蔡正在醖釀《人間酒話》的寫作，以向更多圈兒內外人士展示老酒文化的魅力。隨着70後、80後羣體步入中年，更懂酒，也更具備消費能力，老蔡預計再經過十年發展，老酒藏家數量將至少增長10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