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寄居賈府,黛玉活得唯唯諾諾,史湘云為何卻不以為恥主動要來

林黛玉和史湘雲都是金陵十二釵正冊之中的頂尖女子,這兩個姑娘之間其實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兩人皆才華橫溢,吟詩作賦皆不在話下,而且兩人還都是性情中人,不屑心存城府,真可謂是“知世故而不世故”之人。

除了這些,黛、湘兩人在生存環境方面也有一個明顯的相似點,那就是兩人都是父母雙亡,而且都在賈府居住過,堪稱寄人籬下,可在寄人籬下的態度上,黛、湘兩人卻完全不同。

同是寄居賈府,黛玉活得唯唯諾諾,史湘云為何卻不以為恥主動要來

林黛玉對寄居賈府的處境深感憂慮、惴惴不安,每每寫詩感嘆“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可見她內心其實很排斥這種生活,但又無法擺脱這種生存處境;史湘雲卻完全不同,她不但不覺得寄人籬下的日子是羞恥的,反而很喜歡來賈府生活,比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第36回的這個情節:

從這個情節可以看出,史湘雲與林黛玉的態度完全相反,她很喜歡在賈府的生活,甚至自己主動請求賈寶玉,如果賈母沒想起來接她過來,記得提醒她老人家。

同是寄居賈府,黛玉活得唯唯諾諾,史湘云為何卻不以為恥主動要來

同樣是寄居賈府,為何林黛玉和史湘雲的態度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呢?是林黛玉太過敏感,還是史湘雲神經太大條,亦或者臉皮太厚,對寄人籬下的尷尬處境毫無察覺呢?

筆者曾細細考究過這個問題,並且自認為得出了正確結論:林黛玉是常住賈府,史湘雲是偶爾居住,所以黛玉更能切身感受到賈府盤根錯節的勢力和各種閒言碎語,故心理壓力甚大;而史湘雲呢,她每次來住一段日子就走了,所以在賈府的生活給她帶來的更多是新鮮感,她從沒有接觸到賈府內部的齟齬齷齪,由此可以毫無心理壓力地在賈府生活。

同是寄居賈府,黛玉活得唯唯諾諾,史湘云為何卻不以為恥主動要來

但近日再品《紅樓夢》,發現筆者之前這個觀點無疑不夠嚴謹,甚至可以説存在很大漏洞,因為史湘雲年幼的時候也曾在賈府常住過,這一點從第32回史湘雲和襲人的對話中得以窺探:

同是寄居賈府,黛玉活得唯唯諾諾,史湘云為何卻不以為恥主動要來

這段描述足以證明,當年賈母也曾接史湘雲來賈家常住(這一點和林黛玉完全一樣),並且將襲人送給史湘雲做丫環,直到後來史家太太亡故了,史湘雲才又被接回到史家居住,而且事實上,史湘雲對賈府內部的一些問題也看的很清楚,她並非是個天真爛漫的傻女孩,比如第49回,薛寶琴剛進賈府,史湘雲就曾規勸過她不要到王夫人房中去,因為那裏的人都很“壞”,且看原文:

分析至此,林黛玉、史湘雲同是寄人籬下,為何黛玉惴惴不安,史湘雲卻上趕着要來賈府的答案也呼之欲出——黛玉、湘雲對賈府的歸屬感不同!

同是寄居賈府,黛玉活得唯唯諾諾,史湘云為何卻不以為恥主動要來

對於林黛玉而言,賈府在她心中永遠是別人的家,自己家道中落,父母雙亡,所以只能暫時住在這裏,所以她自卑、敏感,對於下人之間的閒言碎語她很在乎,第45回,寶釵勸林黛玉吃燕窩粥調養身體,結果林黛玉卻擔心下人會説她多事,故不敢提,最後還是寶釵從自家拿來燕窩給黛玉吃。

反觀史湘雲,她的心態就比黛玉好很多,她一直拿賈府當自己的家,所以她在賈府為人行事才敢這般囂張(當着眾人的面説王夫人屋裏丫環僕人都很奸詐),她敢跟賈寶玉一起拿生鹿肉做燒烤(第51回);得知邢岫煙被下人刁難後,她立刻叫嚷着要給岫煙討公道(第57回),嚇得寶釵等人趕緊攔着;史湘雲這些種種作為都透露出她內心的潛意識——賈府是我家,我是主人,所以我敢這麼做!

同是寄居賈府,黛玉活得唯唯諾諾,史湘云為何卻不以為恥主動要來

那麼為何林黛玉、史湘雲對賈府的歸屬感會出現這樣巨大的差別呢?其實跟兩人身世和進入賈府的時間有很大關係,史湘雲是“襁褓之間父母違”,她從小就父母雙亡,然後被接到賈府生活,直到長大懂事,所以在她的潛意識裏,賈府才是她的家,倒是史家叔叔嬸嬸那裏,反成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所以我們也看到,史湘雲一提起在史家的生活就眼淚直流,並且時常想來賈府生活,有部分論者居然認為史湘雲想來賈家是因為嫌貧愛富,覺得史家日子太苦了,持此觀點的論者無疑自身格局太小,推己及人了;

同是寄居賈府,黛玉活得唯唯諾諾,史湘云為何卻不以為恥主動要來

林黛玉的情況則與史湘雲有明顯差別,林黛玉從小經受過父疼母愛的日子,直到懂事為止,她都跟自己的父母生活在姑蘇,結果突然母親、父親先後去世,然後只能寄居賈府,她的心態是難以轉變的,加上黛玉生性聰明敏感,自尊自愛,她就更難以厚着臉皮拿賈家當自家來住了。

賈家,在史湘雲眼中是自己的故鄉,可在黛玉眼中,只有姑蘇那座小橋流水的林宅才是她的故鄉。所以史湘雲、林黛玉兩人的真實處境其實是一樣的——黛玉只能住賈府,湘雲只能住史家,她們倆嚮往的故鄉分別是姑蘇林家和金陵賈家,只是恰好《紅樓夢》主場地是在賈家,史湘雲偶爾能“回家”,所以與黛玉形成了一番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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