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Mary Shelley的科幻小説《弗蘭克斯坦》問世以前,就有許多研究試圖闡明生與死的本質。其中弗蘭克斯坦對生命有着獨特的理解:“在我看來,生與死息息相關。”(第四章)。當時大量的醫學研究也證明了這句話不僅僅是作者的含糊其辭。許多科學家和弗蘭克斯坦一樣,相信生與死的界限並不絕對,往往會被打破。
十八世紀末,由於擔心無法鑑別病人是否真正死亡,兩位醫生William Hawes 和Thomas Cogan,在倫敦創建了皇家人道主義協會。最初,它被稱為“溺水者營救協會”,致力於向公眾普及溺水的急救知識,獎勵那些奮力搶救溺水者的人。營救協會的努力沒有白費,許多溺水者再次被喚醒,上演一個又一個起死回生的奇蹟。這些被成功救活的溺水者中有許多是企圖自殺的,其中包括Mary Shelley的母親Mary Wollstonecraft,她是女權主義的先驅,《女權辯護》的作者。那天,Wollstonecraft從普特尼橋縱身一躍到冰冷、絕望的泰晤士河中,妄圖結束自己的生命。隨後她被協會救起,卻向眾人抱怨道:“現在我只想慟哭,即使我經歷了那麼多的不幸,如今你們還要把我從死神手裏拉回這苦澀的世界,這是非人道主義!”
人們的疑慮不是空穴來風,法國百科全書就有區別過兩類死亡,“不完全性死亡”和“絕對死亡”。在1817年倫敦,一名叫James Curry的外科醫生(他也是Shelley的私人醫生)就寫過一本書,書中就如何判斷兩類死亡進行了詳細討論。Curry認為只有身體腐爛才是判斷一個人死透了的唯一標誌。他也提及了一些假性死亡的症狀,如昏迷和睡覺。 Curry的書對Mary Shelley的小説創作有着深遠的影響,她描寫昏迷的情節時就參考了當時醫學的許多前沿研究,也運用了一些專業的科學術語。
説道“生”與“死”的界定,就不得不提當時的科學家們嘗試過的有關“復活”的實驗。十八世紀下半葉,意大利外科醫生Luigi Galvani發現死亡青蛙的腿被電擊後會發生捲曲。在《弗蘭克斯坦》的引言中,Mary Shelley評論了該實驗,闡述了用電擊刺激屍體使其復活的想法,於是電療法逐漸開始影響她的創作。
科學家是瘋狂的。Galvani的侄子Giovanni Aldini繼續發揚他叔叔的實驗,實驗對象不再是青蛙,他找來了死刑犯的屍體作為試驗品,並嘗試復活他們。1752年的“謀殺法案”主張:即使是被執行了絞刑的死亡了的犯人,他們的身體仍然要受到折磨,以此作為懲罰。得虧了這條極不人道的法案,Aldini有幸繼續他的實驗。1803年,Aldini找來了George Forster的屍體,Forster謀殺了自己妻子和親生孩子,最終被判絞刑。Aldini用電極聯通了屍體,奇蹟真的出現了,圍觀羣眾聲稱Forster的眼睛睜開了,右手抬了起來隨後開始扭動,同時他的腳也開始顫動。
悲劇往往是文學創作的源泉。Mary Shelley和他的丈夫Percy(英國著名浪漫主義詩人珀西·比希·雪萊)的一生充滿了不幸,有許多證據表明他們相信死人能夠起死回生。例如,他們的孩子William Shelley因疾病死亡,而Percy shelley寫到他們的孩子William時:“內科醫生的技術曾經復活了我們的兒子,當時他確實死了。隨後他多活了4天,最終還是永遠離開了我們。”
生命的本質是什麼?Mary Shelley出版《弗蘭克斯坦》的前幾年,在愛爾蘭皇家醫學院的兩個著名外科醫生John Abernethy和William Lawrence就此問題發生過激烈的辯論。
這場受人矚目的辯論的焦點是“如何定義生命?活生生的人與死人以及無機物又有什麼區別?” Abernethy認為生命並不依賴與身體的結構、功能,是獨立於物質世界的特殊存在,是一種特殊的精神體,“懸掛”於肉體之上。他的對手Lawrence覺得這種定義十分可笑,僅僅把生命定義為許多身體器官功能決定的行為習慣總和。Lawrence的觀點聽上去過於理性,他認為所謂的靈魂、精神世界不存在,只是人類的妄想。Lawrence的想法對於當時的人們來説還有點超前,他不得不迫於壓力撤回他已經出版的新書,書上詳細記錄了Lawrence的論點和研究,醫學院也不得不將其革職(不久之後又復職繼續他的研究)。以19世紀初的科學水平明確劃分生與死的界限還十分困難,但生死之間朦朧、曖昧的界限成就了Mary Shelley的《科學怪人——弗蘭克斯坦》這一偉大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