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前,永安裏是一片祁姓菜地,後統建為“週轉房”,安置那些當年修建天安門廣場、人民大會堂等建築時的拆遷居民和一些常駐建築工人。建成後改名永安裏,取永遠安居樂業之意。在寸土寸金的北京,這個在二環與三環之間的老小區奇蹟般存在着,承載了幾代人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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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里社區主要分為永安東里、永安西里、永安南里,共佔地11.5萬平方米,建築面積9.3萬平方米,其中住宅面積6.9萬平方米,居住1232户人家。受60年代反浪費、降低住宅標準思潮的影響,這裏的住宅大多窄小低薄,房屋採用水泥瓦,隔熱和防水都比較差,屋內沒通暖氣。
永安東里在四周高樓大廈的映襯下愈發顯得破舊和髒亂,逐漸淪為周邊的白領們吃快餐的地方和打工者做生意的集散點。每到飯點,在附近上班的白領們都會來到這裏選擇各式各樣的快餐,吃完飯後再匆忙趕回去上班。
永安裏的居民中80%為老人,他們從皇城根搬到曾經的荒郊野外的祁家園,如今的永安里社區。半個多世紀後,他們親歷了中國社會變革與發展,或許又將從繁華似錦的CBD搬至他處,給60多年的記憶重新安個家。
申敬華今年92歲,老家在天津,解放前就來了北京,後來隨老伴搬到了永安裏,一住就是40年。申敬華的老伴去世的很早,又沒有兒女陪伴,她一直靠自己生活。申敬華説,給老伴看病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老伴去世時只留下8塊錢。沒有正式工作的她只有靠替人縫衣服維持生計。
年輕時,申敬華在機緣巧合下幫別人帶孩子,一帶就是30年。最讓申敬華印象深刻的是一個叫娜娜的孩子。“娜娜來時生了病,在我這裏照料,孩子很快好了。三年後,孩子母親把娜娜接走後就再也沒回來。現在娜娜的照片還一直掛在牀頭。”申敬華説:“帶孩子是個傷心的活。”
黃秀萍和顧國軍今年都已經85歲。據他們回憶,永安裏的這個樓本來是臨時搭建的,使用年限15年,讓他們暫時居下等待安排,但他們一住就是快60年。
黃秀萍説,他們家最多時住了7口人,4個孩子加1個老人。夏天太熱時,一家人就一起湊合着躺在一個風扇下吹風。現在想來當時條件雖然艱苦,但一家人之間也為更為親密。
郭振華今年81歲,5年前他老伴患了老年痴呆。郭振華在老伴患病後常常自責,怪自己以前沒能多陪她説説話,現在只能望着她,將一肚子往事獨自回憶。面對患老年痴呆症的老伴,有時想説點什麼卻又不知從何開始。
年輕時郭振華是木匠,家裏所有傢俱都是自己一手做的。郭振華説,自己瞧不上現在的新傢俱,做工都太不講究,但自己從前做的東西陳舊了,孩子長大後就都給扔了,現在只剩下幾個自己40年前做的木凳子。
丁秀蘭今年80歲,有5個孩子,她在自建的平房內經營一家小賣鋪,主要出售一些煙酒、飲料之類年輕人常會購買的東西。永安東里小區內,有很多這樣住户自己搭建的小平房,有的是因為家裏人口太多實在沒地方住,有的是因為唐山大地震時為避難搭建,現在這些房子有的還住着人。
丁秀蘭的丈夫在1984年去世,她獨自撫養5個孩子長大。每次心情不好時,丁秀蘭就會通過抽煙來釋放情緒。丁秀蘭説,這個黃秀萍煙灰缸已經陪伴了她40年。丁秀蘭沒有退休工資,靠經營商店和收取另一間平房的租金生活。丁秀蘭説,只要自己還有一天能動,就多幹一天,不給兒女添麻煩。
徐月萍今年78歲,有兩個孩子,自己經營着一家叫“大媽”的麪館,賣自家做的炸醬麪和餃子。徐月萍剛開始開面館是因為丈夫得了腎衰竭,需要花錢治病,所以才想着做些小生意補貼家用,沒想到這一開就是12年。現在徐月萍的丈夫已經過世了,徐月萍還在堅持經營這家小麪館。
徐月萍回憶説自己剛開始做麪館的時候,周圍沒那麼多人,但最近三四年,每到飯點這裏都變得人滿為患。徐月萍説,自己每天中午能賣差不多40斤的麪條,但畢竟是老了,希望以後能享享清福,帶帶兒孫。
田淑珍今年63歲,1975年時,她嫁到了這個只有25平米但住着11口人的殷德和家。現在老倆口每月加起來有七千元的退休工資。沒事就一起打牌遛彎,田淑珍説只有貧窮過才知道什麼是幸福,因為懂得了知足。
殷德和曾經在國營澡堂玉池幹過20年搓澡師傅,蹬過三輪車。他喜歡把每天發生過的事情都記錄下來,殷德和説,雖然自己很少會去翻看從前寫的本子,但心裏知道有這些記錄,就會覺得心安。
殷德和和老伴平時沒事常會一起開着電動車去一些五環外的新建小區看房,殷德和望着一棟遠處的樓房説,雖然對生活了60多年的老房子有些許不捨,但還是希望能和老伴一起,在一個安靜、寬敞的房子安度晚年。
全國有許多個“永安”,也有許多這樣生活的老人。從貧困到繁華,他們用一生締造了時代,見證了變遷。他們習慣了節儉,習慣了勞作,習慣了感恩,習慣了把最好的留給兒女。老人們一輩子追求安居樂業,也許他們終究要搬離生活大半輩子的土地,但老人的記憶是“永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