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身神農架找野人,背後真相太驚人了。張金星,中國民間野人探索第一人。1994年,他自費到神農架尋找野人,每年都在深山老林裏獨自生活近10個月,野獸相伴、風餐露宿、野果充飢。他與神農架這片神秘之地相伴已有22年。
22年間,他先後採集了100多根可疑毛髮,發現3000多個可疑腳印,他自稱與野人多次相遇,並蓄鬚明志:“不解開野人之謎,不刮鬍子!”
在神農架,張金星被大家叫做張野人,他也成了比野人還出名的神農架名片。張金星表示,他這輩子都將用來尋找野人,永遠不會放棄。近日,記者奔赴神農架,實地探訪張金星“人猿泰山”般的生活。
文、圖/廣州日報記者肖歡歡 中午時分打電話給張金星,他説他在神農架野外考察,要晚上才下山。張金星的樣子實在太特別了,差不多1米9的個頭,一身迷彩服,身體散發出刺鼻的汗臭味,衣服上還粘着野草和泥土。
“不好意思,出汗太多了。”張金星有些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
蓄鬚明志找野人
張金星最惹眼的還是他標誌性的大鬍子,鬍鬚約莫有20釐米長,呈花白色。張金星説,自己要蓄鬚明志,不找到“野人”不刮鬍子,鬍子最長的時候有一尺多長,因為吃飯時鬍子都會粘在湯碗裏,後來張金星把鬍子剪短了一些。
常年在山林中風吹日曬,張金星的皮膚變得黝黑,多處被曬傷脱皮,呈現暗紅色。剛在棚子中坐下,張金星就咕咚咕咚連喝了幾口水,一公斤裝的水,被他一口氣喝了個精光,他把隨身帶的登山包放在泥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
“太累了,歲數大了,跑一天也有些吃不消。”登山包中放着帳篷、水壺、手電筒、相機,還有能在野外燒水做飯的簡易煤氣灶。“以前背個七八十斤的裝備爬山,跟玩一樣。但現在不行,上歲數了。”
張金星位於神農架木魚鎮的住處原始而簡陋。一個用木板搭成的棚子,上面蓋着茅草,門僅容一個人通過,裏面就放着一張牀,一個桌子,壁虎在牆壁上爬來爬去。對於這樣簡陋的條件,張金星倒是看得很開。“搞户外探險,就是找罪受,我在山裏生活了20多年,現在還活着,沒被野獸吃掉,就已經算是奇蹟了。”
入夜時分,山裏鳥蟲啁啾,空氣中瀰漫着泥土和野果的氣味。張金星站在夜色中,微閉着眼睛,白色的鬍鬚在微風中輕飄着,聽着周圍的“交響樂”,宛若入定老僧。
很多人看到張金星的樣子,都把他當成了“野人”,但他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大家都把我當野人,野人見了我才會把我當他們的同類,我們見面的機會才會多。”
張金星的晚餐十分簡單,一鍋青菜粥,兩個饅頭,外加二兩燒酒。他説,野人的嗅覺十分靈敏,對人身上的氣味十分敏感,經常吃肉,人身上會有一股特別的氣味,所以自己基本上不吃肉,也很少喝酒,自己最愛吃的就是粥和野菜。20年來,他一直過着這樣“苦行僧”般的生活。只有在心情好時,他才會帶點酒和花生米上山,將野菜粥熬好,一個人看着月亮、聽着鳥鳴獸吼,“對影成三人”,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張金星每次要在山上待幾個月,隨身帶的糧食肯定不夠吃,只能吃野菜和野果,但很多野菜和野果、野蘑菇都有毒,有一次,他試吃一種野蘑菇,結果中毒,昏迷了十多個小時後才醒來。
二兩白酒下肚,張金星開始有些興奮。“每次進山,我都要帶上差不多1個月的食物,包括蔬菜、米、油,煮飯用的水是山裏的山泉水。”在他經常活動的區域,還有臨時搭建起來的幾個木棚,裏面放着米、手電筒。
在他野外科考臨時搭起來的樹葉房子前,放了口大鍋,裏面時常放點食物,就是給“家人”的,“家人”指的就是熊、豹子、豺狼、野豬、野貓、蜈蚣、老鼠,甚至是野人。“我一年有10個月在山裏過,一般三個月,需要補給或有事情才下一次山。”
與野獸為伴樂在其中
神農架海拔2500米以上的山峯,張金星都去過。最重要的是南天門—陰峪河峽谷神秘區,面積有53平方公里,他把它命名為1號區,科考大本營就設在這個區域。2號區是神農區,從太子埡往東,包括大、小神農架,這個區域有71平方公里。因為精力有限,他觀察野人基本上都在1號區和2號區。
經過3個多小時的翻山越嶺,記者才來到張金星的1號營地。這個營地其實是一個簡陋的茅草屋,裏面放着幾個石凳,還有一個用石頭壘成的灶,灶台中還有燒剩下的木柴,兩根蠟燭和煤油燈,已經算是最現代的物件了。
張金星説,2000年前,他在山上居無定所,只能住在巖洞中,但巖洞太危險,經常有狐狸、山鼠等動物出現。一開始,聽着野獸的叫聲他嚇得睡不着,後來,他點起一堆火,在火邊安然入睡。再後來,他在山上搭了幾個木棚,告別“穴居”。
20多年間,張金星所過的生活,一般人難以理解。他住巖洞,棲身樹屋,絕糧斷炊時,靠吃各種野菜、野果、野菌,甚至茹毛飲血為生。因為山裏濕氣重,張金星患上風濕病。在神農架,他也成為傳奇人物,連他那雙一大一小的眼睛,也被説成左眼直視前方時,右眼可以掃描周圍的一切。
張金星煉就了超強的户外生存本領。他能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靠野果、野菜生活一個星期,他身手敏捷,能一口氣爬上一棵20米高的大樹,他能聽叫聲判斷出周圍的野獸是豺狼、野貓還是山鼠。
但找野人並不是那麼詩情畫意,多數情況下,這種風餐露宿的日子是悽苦而艱辛的,並且隨時有生命危險。在陰峪河,他掉下懸崖導致手指骨折,至今留下殘疾。他五天五夜困在大雪中,凍傷了手腳。他還被黑熊抓傷了額頭,與金錢豹狹路相逢。
1995年的一天,他根據一處糞便,追蹤到一個山洞裏,結果到了洞裏才發現,眼前是一隻黑熊。黑熊給了他一掌,在他臉頰上劃出一個大血口子,他趁着黑熊視力不好,瘋狂逃出山洞,沿着小河一路往下游跑,跑出了兩里路,爬到樹上,發現黑熊沒跟過來,他才躺在水潭裏,累癱了。
3次婚姻都告吹
躲過了熊的追捕,張金星發現自己迷路了。他怎麼也找不到剛剛搭起的營地,陷入了原始森林的迷陣,怎麼也找不到出口,直到第五天,他遇見了一條狗。
“在我人生最絕望的時候,狗來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我一下子抱住了狗頭,那感覺暖和啊,我抱着狗親了又親,我感覺我又活過來了,那時候,我就是想爬到狗身上,讓它把我拖回去,但狗根本拖不動我,我就拽着狗的尾巴在狗的後面,狗反正是拖一拖喘一喘氣,回去狗就把門踹開。等我醒來的時候,周圍都是老鄉,我才知道,老鄉們救了我一命。你也可以説,這條狗救了我一命。”
被老鄉們救下之後,張金星並沒有下山休息,他在老鄉的幫助下找到了自己的行李,繼續留在山裏找野人。他照鏡子才發現,額頭上有3道一釐米寬的印子,深入骨頭,他趕緊用隨身攜帶的小手術刀和燒酒對傷口進行消毒,然後,自己用針線把傷口縫合起來。休養了半年,傷口才痊癒。這道傷痕至今還留在他的頭上。
探險中最驚險的一次,使張金星現在想來都還脊背發涼。當時他在野外靠着一棵大樹休息。突然電閃雷鳴。張金星感覺頭頂被劈了一掌,當即失去知覺。等他被瓢潑大雨澆醒,回頭看時,剛才靠的大樹已被雷劈成三塊。
但張金星説,寂寞才是他最大的痛苦:“你無法理解,整整3個月沒有人跟你説一句話是什麼滋味,孤獨像蟲子一樣撕咬着我的心,我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在深山老林中獨居,張金星唯一的樂趣就是看動植物方面的書。20多年來,他寫了300多萬字的考察筆記,80多篇報告,收集了3000多個標本。
張金星家有七兄妹,張金星是老大,家裏人對他尋找野人並不支持,認為他走火入魔,荒廢人生。張金星對此不作解釋,他覺得解釋只會讓他和家人的關係更加緊張。
2003年,一個武漢女人表示願意與張金星結婚,和他一起進山考察野人。可是好景不長,這段婚姻很快宣告結束。之後,張金星迎來了第二段婚姻,可結果同樣是不歡而散。經歷過三次短暫的婚姻之後,張金星又恢復了單身。他還是習慣一個人迴歸到大自然裏,去探尋野人的秘密,“我後來也認了,我也不想害別人,像我這種常年在山裏生活的,像個野人一樣。”
“我已被野化”
張金星説,20年來,他始終有一種使命感:“我感覺野人在召喚我,這件事情非我莫屬。野人就是我的情人。”
野人真的存在嗎?張金星説,野人當然存在,他不止一次見過野人。他從屋子的一角搬出幾個長三四十釐米左右的大腳印模型,並宣稱這是“野人”的腳印。
“你看這個腳印,完全是直立行走的步伐。”在這22年裏,張金星一共發現了3000多個腳印,100多根毛髮,還有大量的糞便。
張金星説,“野人”身高兩米左右,上臂粗短,身上長着紅色的毛,能直立行走,走起路來步子很大。“我曾經多次與野人見過面,他們似乎有點怕我。有一次,我扔給他們幾個野果,一個野人過來撿了就跑了。”
在張金星看來,野人是一個獨立的物種,根據他在神農架的多年觀察,野人在神農架的數量應不少於20個。他最近一次見到野人,是3年前的冬天,當時氣温很低。他看到一個健碩的身影從對面的山坡上飛快閃過,然後在一棵碗口粗的樹下停了下來。等他靠近時,野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遺憾的是,張金星至今無法提供一張野人的照片。
20多年的深山老林生活,讓張金星與當下社會格格不入。張金星喜歡獨居,和別人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他會很侷促, “我已被野化,適應不了這種世俗生活了。”
另一面
簽名合影要收費
1993年9月3日,有羣眾表示在神農架看到野人。從報上看到新聞的張金星很興奮,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蒐集資料,走訪相關人員,1994年7月,張金星揣着籌措來的3萬元,向國家有關部門提出了到神農架考察“野人”的申請。
他在神農架木魚鎮一待就是22年,當年40歲的中年漢子,如今成了62歲的老人。隨着知名度的提高,神農架林區政府每年會給他2萬元的生活補助,資助其進行考察。但不少當地老百姓告訴記者,張金星剛到神農架時還經常上山,2004年後就忙於四處參加活動,很少上山了。
記者眼前的張金星,話不多,甚至有些磕巴。但是他的眼神裏總是掩飾不住對於探索野人之謎的自信,只要説起野人,張金星的話匣子就會打開,在神農架,張金星的知名度甚至比野人還大。很多遊客去神農架並不為看到野人,而是為了看張金星。這讓張金星有些無奈,他不喜歡別人用獵奇的目光看待野人和自己。
“老張老早就説要帶我去見野人,甚至説抓一個野人回來給我看看,可是都過了十幾年了,也沒見他抓個回來。一開始我還信,現在我都有點不信了。”在木魚鎮的一個路邊餛飩店的老闆笑着説。
木魚鎮是張金星的野人展覽館所在地。幾乎每個來神農架旅遊的人,都要到張金星的野人博物館參觀。除了參觀他的野人考察成果之外,更主要的還是對這位“民間野人探索第一人”的好奇。
“沒來我這裏參觀的人,就幾乎白來了”。不少人慕名而來,張金星趁勢將簽名、合影的收費做了明碼標價:一本書23元,題字5元,合影5元,三項的“打包價”為30元。 張金星説,他每年的花費大約在10萬元上下,有自費、朋友資助、國家給一小部分,但遠遠不夠。
張金星毫不掩飾尋找野人的利益衝動:“在這空白領域,誰能率先找到‘野人’,誰就將載入史冊。”
現在,張金星曾聲稱發現“野人”的一個巖洞已經成為當地的一個旅遊景點。導遊帶團經過時都會講解説:“這個地方就是‘野人’曾經待過的山洞。”
承諾
65歲前公佈野人證據
野人的資料為什麼不公開,張金星説那是自己內心的一個結。“你想,我一公佈,野人還有安生日子過嗎?”張金星説,他將會在65歲之前向社會公佈野人存在的證據和全部資料,如今距離這個期限還有3年時間。
對於很多人對野人是否存在的質疑,張金星不以為然:“很多人都讓我搞一張野人照片公佈出來,就什麼都説清楚了,可我始終認為野人學説不是一張照片就能説明的問題。”張金星説,據他多年的野外考察和經驗摸索,他所瞭解的野人世界是一個完整的學術體系,而不單純是一個生態現象。要把神農架野人的問題研究清楚,不是組織幾次大型科考就能解決的問題,也不是找幾根毛髮、印幾個腳模就能説明的問題。
張金星最大的心願是建立“神農架野人文化科研中心”,他從2010年開始就呼籲建立這個中心,但心願一直未遂。2010年,他甚至來到廣東,找到當時的南方科技大學校長朱清時,希望把課題安排在該校,但最終還是沒能實現。
記者手記
一個被需要的符號化存在
在神農架當地,村民對“張野人”的態度呈兩極化。一些人認為他探險精神可嘉,令人敬佩,另外一些則認為他中毒太深,無藥可救。而張金星也坦承自己是一個悲情人物,他不滿的不是20多年光陰虛度,而是缺乏一個平台展示自己的成果,他的心血白白耗費,同時伴隨着深深的孤獨感。他告訴記者,他曾向多個科研雜誌投稿,介紹自己關於神農架野人的調研論文,但都未被髮表,因為對方認為野人不存在。
木魚鎮的村民老李説,當地人都聽説過關於野人的傳説。“八九十歲的老人,都説神農架以前有野人的,野人到家裏去,村民就用竹子打野人。”正是這種神秘感,加上執着的張金星在這裏堅守,如今來神農架探秘的人絡繹不絕。
幾乎每個當地人都希望野人是存在的,因為如果有野人,從外地來神農架旅遊觀光的遊客會越來越多,當地人的日子才會更紅火。旅遊,已成為時下神農架居民的唯一收入來源。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神農架的野人只是傳説,但大家又希望能把野人找出來,這樣,至少遊客能多一點,野人,可以説是神農架的生命線。這就是張金星存在的價值,當地官方需要他,當地老百姓也需要他,哪怕找不到,但一直在找,張金星其實成了野人的代名詞。只要野人一天不被找到,它就還有存在的可能性。神農架旅遊離不開張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