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17歲中國留學生回國:吃到包子喝到小米粥時,想哭了

由 諸葛寒香 發佈於 綜合

來源:中國僑網(qiaowangzhongguo)

作者:加拿大中國留學生李物

17歲的李物,在多倫多一傢俬立女校讀11年級,寄宿生,這是她在多倫多第三年的學習生活。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後,她輾轉回國,並用文字記錄下了全過程。

4月10日,為期14天的隔離終於結束了。走出酒店,30個小時的回國經歷,又浮現在腦海裏……

改簽數次,終於確定了回國的機票

原定3月5日回國的機票是早早就取消了,索性安心在可人姐姐(我在多倫多的監護人)家裏開始遠程SAT課。畢竟,今年申請年裏最重要的的兩個考試,還在5月份等着我去拿下。

3月13日,我收到了校長給全校師生的郵件,除了叮囑大家做好個人防護工作、儘量待在家裏這些例行的話之外,更重要的,是通知所有人春假返校日推後兩週,從原定的3月25日推遲到4月6日。字裏行間透露着大大的不確定,一切視疫情發展和多倫多公共衞生局 (Toronto Public Health)而定。


資料圖:疫情下的多倫多。中新社記者 餘瑞冬 攝

心裏多少有些不淡定了,這個“而定”會是多久呢?和爸媽視頻聊天時,他們倒是顯得毫不擔心,只是讓我別想那麼多,囑咐我把每天的事兒安排充實起來就好。

3月17日,第一隻“靴子”落下,美國大學理事會通知5月份的SAT考試取消了。最早能報名的下一場考試要到8月底了。我有些不高興,壓力往後延遲只會更加煎熬。

另一隻“靴子”還懸着。同在5月份的“美國大學預修課程”(AP)考試需等3月20日通知決定,不排除實行居家考試(Home Testing)的可能。

疫情的發展每天都在刺激着所有人,各種真的假的消息滿天飛,讓人無所適從。


資料圖:疫情之下,加拿大多倫多的某商場。中新社記者 餘瑞冬 攝

爸媽偷偷給我訂了3月30日回北京的機票,但他們沒告訴我,而是要我等到3月20日的通知。如果AP考試還照常舉行,我就必須要在多倫多參加這次考試,如果改成居家考試就回國。這是個重要的時間界定線,那就一起等吧。

3月20日凌晨,College Board正式通知今年的AP考試改為居家考試。

我很高興,按捺不住發了條朋友圈——我的“回國通知書”,和一個表示勝利的符號“V”。

後來才知道爸媽那頭也是熬夜等通知,退訂改簽航班忙得一團糟。各個航司的中轉限制每天都在變化。他們先後訂了3月30日國泰航空、3月27日長榮航空的中轉航班,都受到限制被迫取消了。接着再訂3月27日海航直飛北京,還是覺得很不踏實。


資料圖:加拿大多倫多皮爾遜國際機場抵達大廳。中新社記者 餘瑞冬 攝

訂、退、訂、退,反覆數次,終於確定了3月25日回中國的機票。

機票價格爸媽一直沒告訴我,大概是不想讓我有什麼心理負擔吧。我猜想肯定和以往早早幾個月就訂好機票的價格會有很大的不同,不過也不問了。他們的判斷我一貫是相信的,肯定出於多方面的考慮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不想了,準備回家吧!

在多倫多機場,我做好了充分準備

飛機在3月25日下午6點35分起飛。聽已經回國的師姐説,這幾天機場離境的人很多,最好提早點開始辦理行李託運。


資料圖:加拿大多倫多皮爾遜國際機場。中新社記者 餘瑞冬 攝

於是我吃過午飯,1點10分準時從家出發。

半小時車就到了機場。大概是真到早了,航站樓門口的車很少。從最近的門走進機場大廳,也以為裏面是空的。再轉過身一看,好嘛!另一邊排着的隊已經擰成了麻花,哪是頭哪是尾我都看了好半天。航班信息屏上滾動的亮晶晶的紅色,大半都標着“canceled(取消)”。

也不用找哪個具體櫃枱辦理登機手續了,乖乖跟着其中一個“麻花”的尾巴排就是。隊伍長長一條,清一色的亞裔,目測年齡都跟我差不多,再一開口説的也都是普通話,這會兒離開多倫多恐怕都是我們中國留學生了吧?


機場中長長的隊伍。(作者供圖)

隊伍裏的人有的穿了全套防護服,有的戴着不同款式的護目鏡,還有的早早就把醫用手套也戴上了,口罩更是每個人的標配。

排隊的時候工作人員挨個兒給我們查了體温,小機器一掃出來一張寫着我名字和“36.5”的小紙條。


寫着名字和温度的紙條。(作者供圖)

繞了幾個彎,前後一個半小時終於辦好了行李託運,還要簽署一個旅客信息登記表,感覺有點嚴肅。


旅客信息登記表。(作者供圖)

為了減少和其他物品的接觸,安檢後我去衞生間把頭髮紮起來,洗了手後把手套也給戴上了。也只能“武裝”到這個份兒上了。看到幾個全副武裝的“生化戰士”,我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寒酸”了點?

安檢後的首要任務就是去吃東西。看別人的“攻略”説降落後出關、登記信息、系列檢查到集中隔離的酒店入住會是比較長一段時間,等待過程得備上點乾糧。於是我買了檸檬汁,兩包薯片和一板巧克力,覺得差不多夠了。


為自己準備的“乾糧”。(作者供圖)

下午6點35分,飛機準點起飛。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和我同排只有一位中年大叔,可以保持安全社交距離。飛機逐漸上升,看着一排排的房屋慢慢消失,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要回國了。

大概是因為出發前一直在各種不確定中度過,坐下來後精神開始鬆弛。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睡意,一起飛我就睡了過去。

醒來後空姐正好在發食物。飛行途中不再配餐,會把配給好的食物包一次都發完。一共兩盒,裏面多是蘋果脆片、海苔餅乾這類的零食。


飛機上提供的食物。(作者供圖)

機艙裏感覺比往常都要安靜,大家也都基本屬於沉睡狀態,應該都是為了降落之後在養精蓄鋭吧。

中途又填了兩份內容和之前差不多的信息表,量了兩次體温,一個個環節都在提醒着我這次旅程有多麼非同尋常。

終於落到了祖國的土地上

大約飛了14個小時。我一直睡到飛機落地的那一刻才睜眼。飛機還在滑行,透過舷窗看到停機坪的燈光在細雨中忽閃,將遠處的中文字反襯得格外明亮清晰。

是的,是真的回到祖國的土地上了!

和往常不同,沒有人爭先恐後地起身拿行李,都安靜地等待乘務人員通知我們一排一排下飛機,以確保接機的擺渡車能夠井然有序地把大家帶往下一個流程。


資料圖:邊檢民警登機為旅客進行人證對照 王熙熙 攝

趁着等待的空隙,我給關心我的人都發微信報了一圈平安,此時是2020年3月26日20點40分。

等了將近三小時,終於出了機艙。晚上的氣温有點低,在連廊裏也能感覺到初春的寒意。每個人都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步履沉緩,面露疲憊。

連廊遠處的一個通道里,一個身着白色防護服的身影靠着牆坐在地上,看見我們走了過來就立即起身,估計他是趁着乘客出艙之前抓緊時間歇了一會兒。原來有人比我們更辛苦,在這特殊時期冒着風險堅守在工作崗位,等待着我們這些歸國的孩子。


資料圖(圖文無關)

一瞬間,我很感動。

凌晨12點左右,我們開始辦理入關手續,隊伍一直從大廳的樓梯口延伸到室外。不遠處,救護車的紅藍燈光交織閃爍。雨下大了,路燈被澆得模糊不清,冷風吹過來,我戴上了帽子。

終於輪到我辦理了。我把表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笑着誇我字寫得好。接下來我們被帶去了另一個白色的小房子裏,進行第二輪測體温和個人信息登記。

給我測體温的工作人員挺愛聊天:“你什麼時候出去的啊?”

“差不多三年前吧。”我回答。

“嚯!那你十四五歲就出國了!”“是啊,十五歲不到。”“一個人回來家長放心啊?”“這不微信一路聯繫着呢嘛……”


資料圖:工作組人員引導入境人員有序入境。 蘇宮新 攝

一邊是一絲不苟的檢測流程,一邊是充滿人情味的家長裏短。這就是在自己的國家才會有的感受,人與人的情感距離可以短時間拉的很近,完全不同於西方社會里彼此始終保持的客套和彬彬有禮。

量好體温又到了另一個小白屋,做了核酸檢測。

一系列檢查做完,終於可以去過海關了。我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一排排的白帳篷逐漸變小,工作人員的聲音也逐漸被雨聲覆蓋。遠遠地能看到有幾個白色的身影在消毒池裏做全身消毒。即使沒有聽到任何對話,也能感覺到工作人員堅守一線的艱辛,大家都太不容易了。

出了海關,我們都被分配到了一個候機大廳等待進一步通知。雖然這時已經接近凌晨三點,但因為擔心錯過通知,我強撐着不敢睡着。人不斷被疏導去坐大巴,大廳的人少了很多,疏疏落落的四散開來。


機場的候機大廳。(作者供圖)

我吃了點東西,和在家中一直等着我沒睡覺的爸爸通了個視頻。很快,我也被分配到了大巴上。

大巴帶着我們從一個航站樓到另一個航站樓,在其中一個航站樓的門口拿到了託運的行李。然後全體人員換了另外一輛機場大巴,而前一輛的司機被要求下車進行消毒。


司機在進行消毒。(作者供圖)

機場大巴繼續環遊。我開始迷糊起來了,實在太困了,眼皮那麼一沉,我真的睡着了。

吃到包子和小米粥,想哭了

就這麼昏昏沉沉睡了快兩小時,大巴車終於停在一家酒店門口。我看了下時間,2020年3月27日早上7點20分。下車再次進行噴殺消毒、前台測體温、交護照、分配房間、入住。

太累了,我需要的是躺下,睡覺。

酒店房間的設施很不錯,挺大一間雙人房,獨立衞浴還有一張書桌。整理行李的時候早餐送到了,竟是久違的肉包子、小米粥和榨菜。咬了口包子,喝了口小米粥,想哭了,這熟悉的味道,只有家裏才有。


酒店分配的食物。(作者供圖)

自我從多倫多的寄宿家庭出發,至此時躺在國內酒店的牀上,歷時30小時的回國歷程到這就算畫上了一個句號。

接下來我在這酒店裏住了14天,回到家後,還要繼續準備考試。希望疫情能早點過去,大家都儘快恢復正常的生活秩序,加油!